都曉得是何意的人,一看他這不自在模樣,再見春娘子嬌豔樣子,這時代本就無多重的男女大防……他捋著鬍子笑得老懷甚慰,就差嘆一句“我懂,我也是過來人”了。
元芳愈發不自在,那胸前鼻衄亦顧不上了,只隨意提了件外衫想要穿上。
可憐他傷處正在胸口,左臂尚可勉強穿上,右臂卻是使不上力的,伸了兩次手,均未準確套進袖子裡。
江春見不慣他笨手笨腳樣子,忙三兩步趕過去,輕輕扶了他右臂,將衣裳拉過去就他胳膊,慢慢替他穿上。元芳也不說話,見她要踮起腳來才能夠得著整理他衣領,還特意稍稍彎下腰去……江春愈發紅了臉,見葉掌櫃還在旁看著,他就這般……羞得輕輕瞪了他一眼。
卻不知這眼裡還帶了剛才的水汽,顧盼之間,似怒還羞,少女姿態顯露無疑……元芳又酥了心尖。
直到幫著他穿好衣裳了,江春才反應過來,他這般大咧咧出去,不就是敗露行蹤了?遂著急道:“竇叔父,若是被旁人見了你怎辦?”那費盡心思藏這麼深……不就做無用功了嗎?
哪知元芳勉強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道:“就是要令眾人曉得我還好好的活著。”
說罷也不再解釋,一馬當先出門,走到門口時又轉頭道了句“等我”,才跨出門去。
江春點點頭,當然他也看不見了。
直到看不見他背影了,江春才回過神來:他的意思是,現在暴露也無事了?思及竇家與皇家目前為止還尚未撕破臉,今日查他的人馬也未明說在捕他竇元芳,若他此時堂堂正正出現在人前,倒也確實說得過去。
不過,那位秦公子,說甚“家中老人掛念淳哥兒”,怕就是上回竇家見過那位了。大秦氏的親侄子,竇元芳的親表弟,都是生得一對入鬢長眉。他對元芳倒是瞭解,居然曉得找葉掌櫃以淳哥兒作威脅,逼著元芳露面……那就是曉得迎客樓是他的私產了?
但聽元芳語氣,表兄弟兩個關係又不好……
真是好生複雜的關係!江春晃晃腦袋,緊繃了半日的神經,好容易鬆下了,又來這彎彎道道,她頭疼得揉揉太陽穴。
見元芳睡過的床鋪上,被子近頭那端沾了兩滴鼻血,晚間他定是睡不舒坦的,就自去將櫃子開啟,抱了套乾淨鋪蓋出來,將那一整套全換了。收拾半日也未見有人來,自己打水洗過手,才覺出雙手的不適來,有些微麻和脹,尤其剛觸了涼水,又開始紅如豬蹄了……看著有些可怖。
但她提了桌上水壺,見裡頭水已經涼了,出了門口也未見個人影子,亦不便隨處亂走,找不到開啟水處,只得返回屋內枯坐。
正好想起書架上有些閒書,她又隨意抽了本出來,是一本地理志,說的大宋朝各地自然地貌與人文風俗的,也倒是正合她心意,看得頗為入迷。
天色漸漸暗了,氣溫開始降下來,她白日間在冰水中泡過,現在沒了自然界陽氣的溫煦,比平素還畏寒。但身上又只穿了薄薄件裙子,哪裡耐得住?
凳子上坐不住,元芳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正好燭臺在他床頭旁,只得去他床鋪上坐著,就著燭火瞧書。
但人都是有惰性的,平日江春看書只專挑了離床鋪遠的地方,唯恐見了那軟和的鋪蓋就沒了看書心思……今日身上又冷,又捱了那床鋪,白日間過度緊繃的神經得以放鬆,哪裡還堅持得住?
在昏黃的燭光裡,看著看著就靠到床頭去,似是不過癮,直接臥下去,還自覺的拉了鋪蓋蓋上,只露了雙穿著鞋的腳在外頭。
於是,終於與秦昊掰扯清楚,又與手下人議完事的竇元芳,推開門見到的畫面就是:屋裡點著不甚明亮的燭火,小姑娘橫臥在他鋪上,身上裹了半截被子,右手中還捏著本翻開幾頁的書……
真是小兒心性,看書都能看睡著。
外頭天色已快黑透了,他果然是一個人鰥久了,險些忘了屋裡還有人等著他……她定是又餓又困才睡著的罷?
正好,門上又傳來扣聲,元芳生怕將小姑娘吵醒,速速的去將門開啟,是老白送晚食來了。
老白亦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忠僕了,見他親自來開門,倒是有些不自在,只當是主子等他晚食已等了許久,歉然道:“對不住相公……”
“噓……小聲些”
老白住了聲,順著元芳目光,見到床鋪邊露出來一雙著了普通布鞋的腳來,正是傍晚見過那位春娘子的鞋子……相公,終於又開竅了。
他不敢再耽擱主子“正事”,匆匆放下食盒就逃也似的出了門去。直到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