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1部分

情愛之事,難不成真要親身去歷練,才能知曉其中三味不成?怎的我年過近百,卻比之媚娘要再滄桑三分。此番話我沒來得及說出來,即便真真要說出口來,恐怕連我自己也不怎麼敢相信。

想來我若是有著仙風秀骨,又怎麼會幾百年來,還要依傍著媚娘,才得以委委屈屈的在無名山上生存下來,修煉了好幾百年,也還是一幅羸弱的樣子,仙術看著竟是毫無起色。

凡間有個西遊取經的段子,裡頭便有一個血淚交織的祖訓,道是“凡是有後臺的妖怪都被接走了,凡是沒後臺的都被一棒子打死了。”像我這般孤零零獨自修行的,大抵都應了那句,別人有的是背景,我有的只是背影。

只是我卻委實沒告訴媚娘,在許多個日日夜夜,我攏總在做一個同樣的夢。這個夢無時無刻不困擾著我,斷斷續續做了三百年,到現在也還沒有消停的時候。

在這三百年裡,長夜漫漫,無心酣睡,那麼些個幻影,也只在夢中淺淺的轉了幾個回回。夢中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總是喃喃絮絮的,同我講著心事,有時並不出聲,只是探出手來,輕輕的揉著我的頭髮。那身影近在咫尺,卻攏總被一團霧籠了,我從未真實的見到他的面容,竭力撩開霧色,也只隱隱現出一個欣長的輪廓來。

興許是因著媚娘同我講的遠房表親的段子太過傷魂噬骨,所以我的這個百年常常做的夢,與她表親的這個故事,便有著八成的相似。

夢中我是一介凡人的模樣,被綁成了粽子型立在一旁,迷迷團團的霧氣裡,舉著火把的眾人將我圍得水洩不通。我五花大綁動彈不得之時,便有一位男子分開眾人款款而至,他手上拿的一把扇子,上頭繪的,似是一首小詩。

我費力的睜開眼睛,見到那位男子似著了一襲白衣,踱步走向我身前,面容卻似籠了層霧,再看不真切。

火樹銀花裡,他將那把扇子舞得凌厲,生生捅在我心口上,血流了遍地。因著是在夢裡,我便不覺著痛,只揪著酸澀,幽幽想著,彼時那位凡人心中,想必十分苦楚。

忽而天旋地轉,一派通天的火勢熊熊蔓延。沙石喧囂塵上,雷聲一陣緊似一陣,直把人催得頭皮發麻。

我被那人抱得喘不來氣,因著是閉著眼,只覺著面上有溼潤的水汽,有鹹澀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在臉上,滑落到嘴裡,竟然是苦的。

這場夢境做到此便嘎然而止,後來即便是我再蒙上臉昏天暗地的睡上三天三夜,也再沒有連線下去的可能。因著如此,我便攏總想著,這場稀奇古怪的夢魘,是打發我要將此事當成訓條謹記在心,乃是修煉成仙的必修之路。

雖說我在成妖途上乃是半路出家,修煉之時也未循著什麼道家的法子來,而是隨心所欲,煉到哪兒便算是哪,至此竟也沒出過差錯,是以我便將這份訓條時時放在心上,訓誡自己,修煉當不可有二心,摒棄私心雜念,再不要分出什麼心思來。

媚娘與我吐完苦水後,我便徑自坐在蓮池邊,苦苦思索著昨夜那場突入而來的春夢,臉上一陣連著一陣的燥熱。

不知為何,我總覺著昨夜夢見的那襲白衣翩然的身影,與三百年來所夢見的那股氣息,十分接近,我甚至在想著,這名看不清楚面容的男子,撥開那層雲霧,不知是否和狐媚孃的表親生得一樣俊俏無雙,會不會和狐媚娘一般長得姣好,雙眼瞳瞳,面容雋美呢?這妄然而生的想法,讓我覺著,我這三百年的修煉,委實不算什麼修煉。

這場突入而來的春夢,攪亂了一池塘水,差點兒讓我三百年的道興付諸東流了。

我咬了咬下唇,謹慎的想了想,我可不似狐媚娘,出生時揀了塊風生水起的好地方,憑著屁股上的九條尾巴發家致富雞犬升天,連帶著記入仙籍的典冊裡,再不用受修煉的苦楚。

在這三百年裡,我獨自在無名山上住著,雖說也隨著狐媚娘見過不少世面,繁華的紅塵,人間的繁華富貴世間百態,都曾入過我的眼我的耳。但那又怎麼樣呢,不消我眨眼的功夫,紅塵裡的牽絆頓生婆娑,人間的繁華富貴終毀之一炬,凡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入了輪迴,連最後的記憶也不曾附有,看著像是十分可憐。

我在無名山上看慣了這無蟲無草的景緻,倒是覺著,不入凡塵,無愛無慾,清清靜靜,吃飽喝足,做夢做到自然醒,睡覺睡到手抽筋。閒來無事叼著狗尾巴草,浮淺在我那碧色的水池子裡,悠閒的看白雲娓娓而過,風閒閒的走,乃是件大情大性的事。

狐媚娘曾言道,世間萬物均有輪迴,一株小草一疊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