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士。待要到家時,眼見得那日頭便已漸漸西落。
“老爹顯得悶麼?”做了這麼久的馬車,綠珠也顯得有些煩悶了,先前還有景緻可看,又時不時與鄭屠說話解悶,但是一旦路途囧長,那種懨懨欲睡的感覺便湧上來。她眼見著鄭屠正微微閉了眼睛,端正的坐著,隨著馬車一搖一晃,絲毫也不動彈。
“不會!”鄭屠這才睜了眼,掀開簾子對外間看了看道,“這便要到了罷?”外間遠遠的便可望見一個莊子,那莊子四周散落著一些農戶人家,那中間莊子幾進屋子,倒也顯得是個大戶模樣。
“嗯,好叫老爹知曉,前面便是陳家莊了!”綠珠咬了咬嘴唇,前時欣喜的神色這時候也收斂了起來,一副頗有些委屈的模樣。想來仍對她爹爹的舉措,頗為不滿。
“陳家莊?”鄭屠不由一笑,他一直不曾留意綠珠的本來名姓,如今聽得綠珠如此說,便不由笑道,“先前也不曾說起你的本來名姓。想來這綠珠不過是你大娘替你起的罷?”
綠珠用手絞著衣襟,抿了抿嘴兒道:“綠珠本名原來叫做陳丫。也不過是在家裡使喚的名字,爹爹不認識字,倒是這麼叫著順口罷了。後來到了老爹的府上,大娘嫌這個名字俗氣,央求二孃起了個綠珠的使喚名字,和二孃的丫頭綠釧一般。”
鄭屠點頭笑道:“原來如此!”
兩人說著話,不多時,那馬車已然使盡了莊子。憑著綠珠的指點,馬車在一個莊戶人家敞地前停了下來,這莊戶泥磚草蓋,一見便不是個寬裕的模樣。
綠珠率先跳下了馬車,然後接著鄭屠下來,低聲道:“這邊是奴的家了!”
鄭屠下來,點點頭,便吩咐那趕車的一旁候著,正要說話,便聽得這屋裡間有人大叫這:“那個在外頭喧鬧?莫不是來了客?重兒可去看看!”
“你這老狗,自己不去,卻要指派我,我是不去的!”裡面響起一個粗魯的聲音。
“混小子,得力了不是?敢指派你老子了,回頭打斷你的狗腿!”那聲音顯得有些蒼老,卻也朝著門口而來,那門吱呀一聲全開了,便見一箇中年漢子杵在了門口,瘦長身子,倒也顯得有些精幹。只是身上破衲短葛,有些不堪。
“丫頭?”那中年漢子愣是一喜,抬眼又見到綠珠身後的鄭屠,一身富貴,又魁梧的身材,好似鐵塔一般的立在自家的女兒身後,不由一驚道,“這……這不就是鄭大官人麼?”
綠珠不由撇撇嘴,讓出一步,然後沒好氣的回道:“爹爹也算是認識的,想當年便是爹爹將女兒賣與老爹的,豈能眼生?”
那漢子不由“呀”的叫了一聲,忙忙的將大門敞開,滿臉的堆笑的,衝著鄭屠叉手行禮道:“早知是大官人也來,何不早早告知一聲,好叫小人也準備一些酒菜。”一面說一面將兩人迎進了堂屋裡。
眼見的家徒四壁,凳子也只有兩把,一把讓與鄭屠坐了,一把又要讓與綠珠坐。綠珠不坐,只在鄭屠身旁站著。
那漢子不由嘿嘿訕笑,也不敢坐下,只對著裡屋吼道:“遭千刀的畜生,還不出來見貴客。”然後又衝著鄭屠笑道:“那裡屋乃是小子,沒見過貴人的,躲在屋裡不出來。我這便喚他出來,拜見大官人。”
正說著,便從裡屋走出來一個十七八的後生,也生得有些瘦弱不堪,便如那竹竿模樣,頭上亂蓬著得頭髮,挽成一個鬆鬆散散的髮髻。汲著一雙拖鞋,慢騰騰的走了出來,嘴裡仍然不滿的道:“哪有什麼貴客?你這老狗,慣會胡說八道!”
“該死的畜生,還不見過鄭大官人?”那漢子又要喝罵。
這時那後生這才看到了眼前的鄭屠,還有鄭屠身邊站著的綠珠,也不朝鄭屠施禮,只是衝著綠珠嘿嘿笑道:“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捨不得哥哥的。明日那陳員外家的就要來送聘禮了,那日哥哥和他商議的百兩銀子,只是那管家黑了心腸,要吃十兩的孝敬。便是九十兩也足夠你哥哥娶一門親事了。”一面說,一面要伸手去拉綠珠。
綠珠皺起眉頭,嫌惡的輕輕巧巧的將身子一旋,躲在了鄭屠的背後。那後生這才見到鄭屠的模樣,心中一驚,便衝著綠珠喝道:“你這做妹妹的,好不曉事。明日那陳員外家就要來下娉了,你卻哪裡勾搭了一個野男人回來?若是傳了出去,那聘禮豈不是一場空了?我如何找銀子去幫你娶個嫂嫂?”
“真是個畜生!”忽然就聽得旁邊一個聲音傳來,一個巴掌拍在了那後生的臉上,將他打了一個踉蹌,“現在是甚麼人面前?也由得你這般胡說八道?我打死你這沒規沒距的東西!”原來是綠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