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銀沉默,他不怕死,倘若魂鳶當真要他的命,他雙手奉上。
那女子卻已經站起身去,抖了抖衣裙:“雖然你是為了主子著想,但是卻犯了主子的大忌。你以為,主子會輕易放過你嗎?”她低眉,目光與那人對上。
逍銀眸光一顫,幽幽看向她,“你放我走?”
清淺瞧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走吧!”
男子目光不閃,似是早已料到。
她抬目,深深的看著那人,最終瀟灑的一笑,“主子說了,將你收押!”
也許,從那時開始,她心裡埋的那個人已經變了。對燁華,那是一時仰慕;對逍銀……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燁華身上,也不再注意著燁華的舉動。她曾看見逍銀為主子解毒,拼著修為,沒有換來一句“謝謝”,她也曾看見逍銀望著主子和千面在一起時,落寞的眸光。甚至見過他醉酒之後仰天大笑,問自己情為何物。曾經,清淺覺著,逍銀真是痴情,若是自己能得如此男子青睞,便是此生無憾了。
清淺的眸光閃了閃,笑了笑,“想不到風流一世的逍銀,竟然會有說痛的一天!”她喃喃,心裡卻在問自己,愛的人是燁華殿下嗎?為什麼,此刻看著逍銀狼狽的樣子,心卻微微泛痛呢!
逍銀忍著痛打量她一番,目光移向別處,“很痛!”愛一個人心會很痛,至少他是如此。
“你說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輕柔的女音問道。
逍銀睜眼,目光裡映著清淺秀麗的容顏。那女子此刻正雙手環著膝蓋看他,一雙靈動的眸子閃著複雜的光芒,說不清是什麼。
逍銀拉下眼簾,自嘲的勾了勾唇。他自以為自己懂她,原來,僅是他的錯覺而已。
她要的,只是她想要的。
魂鳶要的,或許並不是一個可以依靠的臂彎,而是讓她一直強大下去的理由。為了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所以要不斷強大。
可今日,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應該找一個能免她顛沛,讓她依靠,嬌笑在懷的男子。這個人不該是懦弱無能的千面,更不可能是備受她討厭的自己。
她看似強硬,其實也不過是個姑娘罷了!
那人緘默,目光越過她的肩膀,看向遙遠的天際。他想,只要沒有千面,便再沒人能影響到魂鳶。她是他心裡的神,不能受一個凡人的牽制。她的路還很長,應該找一個能夠一直陪她走下去的男子,而並非是一昧的被她保護的千面。魂鳶的冷漠,他深知;魂鳶的狂傲,他深知;魂鳶的孤獨,他更是清楚。
她說,“你這麼做若是死了怎麼辦?”
清淺卻是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他抬目,掃了清淺一眼,苦澀的笑,並不說話。
忽而,逍銀眼裡的月光被遮去,一道青色的身影靜默站在他身前。
眼簾低了低,腦海中又浮現出魂鳶的臉。她方才的目光,就算是現在想想也能讓人不寒而慄。那樣的眸光,彷彿殺了他逍銀都不能洩憤似的。
“咳咳——”逍銀動了動身子,長腿弓起,後背重重的靠在身後已然凹進去的牆上。後背的疼意迅速傳遍全身,他甚至能聽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唇角又溢位一縷鮮血,他只輕輕抬起右手,狠狠擦了一把。
這足矣見得,那女子,眼裡心裡,看見的在乎的,只有千面一人而已。
逍銀不知自己背上的脊樑骨斷了幾根,只知那女子徑直進了門去,未看自己一眼。方才她下手,絲毫沒有留情,甚至有那麼一瞬,他以為自己會死在她的手上。可是為了千面的安危,卻果斷鬆開了他,倉皇得連他的命都來不及取。
直到,那紅衣的女子進去,殿門重重合上。那遠處長廊一角的男子才輕咳兩聲,豔紅的血淌出嘴角,滑落在寶藍色的衣襟上,渲染開去。
清淺看著那道背影,只聽見那人陰冷的聲音道:“傳令下去,將逍銀收押!”她的話沒有一絲起伏,甚至透著狠絕。清淺不敢說話,只跪在地上壓下頭去。
魂鳶伸手,將男子攬進自己懷裡,半扶半拽的帶進他的房中。步子挪開幾步,忽的頓住。
“千面公子?”清淺小聲的喚道,那人未回應,只不安的蹙著眉。她將目光顫顫的看向魂鳶,只見那人眉頭也蹙得緊緊的,眸中寒霜較之以往不知深了幾層。
那紅衣的女子邁步過去,運氣施法將一道白光從千面眉心送進他的身體。那人身體顫了顫,氣息恢復,重重的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