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我遲早會問,他低下頭,把我的手攤開,用手指颳著我的手掌,反反覆覆,開口道:“他……回浙江了,年底回的,我就沒跟他走,也沒想,其實三十那天我是下午的動車,我沒去,他一個人回去的。奇怪吧,我也覺得離開這裡會好一點,但是心裡就老有個疑問,我留在北京幹什麼來了,畢業的時候不回去,你結婚的時候不回去,到底留這幹什麼。我就覺的你知道答案,想明白的時候死不甘心了,每件事都有你,你每件事和我卻沒什麼關係。”
我呼了一口氣:“有哪個人……會傻到……計較這個?”他理直氣壯:“我呀!”我又笑了,這回沒咳嗽。我說:“你要知道……我比你大。”“那又怎麼樣?”他頂回來,“你以後可別這麼想了!”我不和他比嗓門,想了想說:“不跟你說……是因為……我一個人撐得住……我撐不住的時候,你可得……接著我。”他氣焰降了下來,嗯著點頭,總算沒再頂回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差不多猜到是林紛找到了他,他回答說:“你老婆打的電話啊,劈頭蓋臉一頓罵,把我嚇死了。”我笑出來了,笑的太多咳起來胸口都悶重起來:“還有什麼能嚇住你啊?”“快別笑了,醫生說你還需要觀察呢,你手腕這裡挫傷了骨頭,沒什麼大事,可有很長時間寫字都疼,”說到這裡低著頭他抿了抿嘴巴 ,“可別說了……我真快被嚇死了。”說完他看向我,無需言說的感情全在他的眼睛裡,我看著他,覺著熬這一回挺划算,還有什麼比想要的握手裡更開心的事情?
蕭然連著三天都來醫院看我,我能坐起來說話也利索了,有時候林紛也在,堃叔三天兩頭跑醫院把在家裡做好的飯菜送來說知道我吃不慣醫院的東西,蕭然會避開和我家人接觸,遇上了林紛就說是我一認識的朋友,也沒細說。
第四天,林紛原本回上海的飛機又往後拖了一天,蕭然沒來,她臉色竟然也不好看。我坐在床上,她把包往邊上一扔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說:“哎,怎麼回事?昨天不是說要走嗎?”她氣鼓鼓地說:“還不是擔心你呀!,昨天啊黃琪科那個鬼東西來了,也不知道安得什麼心,我想著改簽吧,先看看,確定你沒事再走。”“勞你費心,”我輕笑著,“他能把我怎麼樣?”林紛不說話,擔憂地看著我。要說我醒過來這陣子還沒和她單獨說上話,她電話多,也很忙碌,我覺的心裡頭愧疚就說:“還說著要照顧你呢,你先把我照顧上了,我這其實特不好意思。”“呸!真知道給我添麻煩了就趕緊的好起來,姑奶奶我也好撇下你遠走高飛!”她說。
中午的時候她從飯店裡打包了些飯菜和我一起吃,舊時的論題又拿了出來,她問我:“你可想好怎麼辦了?”我知道她指什麼,說實話,我這都死過一回了,沒什麼是放不下的,我說:“我想和那小子就這麼過,也不想管家裡頭了。”她嚥了一口飯,睜大眼睛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她開腔了:“講真的,我一開始……沒想你真打算玩一輩子,就以為你嘴上說說,這家裡頭關係你都維繫這麼多年了,你想什麼我不清楚嗎?這會又說不在意就不在意了,我可不信。”
換做以前我也不信,但這會心裡特清楚:“林紛你別不信,這要擱沒出事兒之前,我不敢想,這出事之後,你看看我,我這是重來一遍了,再問我活著為了什麼,我可得說是為了我自己啊。”我四下打量了一圈呵笑了幾聲:“你看啊,公司少了我真不行嗎?家裡少了我都活不下去了是嗎?也就你們惦記我這個人,要我說啊,老爺子怎麼看我我真不在乎了,咱倆回頭挑個時候把婚離了,到時候跟老爺子攤牌去。”她插進話來:“可別傻啊你,你當人人都那麼好接受你一個大男人搞同性戀啊?一開始我還吃驚呢,老爺子接受得了才怪了,他不問你別說!乖孫子多裝幾天對你有好處。”
我笑:“我這都裝了二十多年乖孫子了,在憋下去就成精了。”林紛笑我:“老鱉精是吧?”我們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第21章 出院之後
之後的幾天蕭然就只打電話不現身了,我抱怨說:“你就不能讓我多看幾眼嗎?”他賭氣道:“程老闆,你請的是病假,我還要上班啊,老是讓別人帶班不好,我要是被炒了拿什麼養你?”
父親也來了電話,他本人並不在北京,說之前讓黃琪科來看我,我接到電話並不驚訝,因為和我幾個客戶所說話的大致一個樣,我也想通了,也許這輩子真沒什麼父子緣分。
我在病床上躺著這十來天心裡頭一直在想,我這下半輩子怎麼活,我是想要和蕭然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