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元兄見識廣博,居然連黃帝的寶鑑也知曉。”
淡淡一笑,玉皇開口道。
“不過寡人手中的並非他的寶鑑,而是隻屬於寡人的寶鏡,取材於九萬年前歸墟水患時流落的萬年隕石,以九天冷火磨鍊,內藏千千萬萬玄天以上強者的生魂。可俯察體內五臟六腑經絡骨骼,可監看九天上下萬萬裡地境。除此之外,還有一神奇之處,不過,至今尚未用上。”
“原來如此,你之所以有恃無恐,卻因這面鏡子?”
深深看了玉皇一眼,目光落向銅鏡,平天沉聲道,下一刻他身影如電,轉眼已到玉皇身前,探手向那面小鏡抓去。
“平天兄,你便這麼喜歡奪人所好嗎。四萬年前你想要寡人的天宮,四萬年後,就連寡人僅剩的這面銅鏡也不肯放過,好生貪心。”
眼見平天的手已經摸索上銅鏡,玉皇不慌不忙,甚至還有閒情逸致譏諷起這個老對手。
就在平天以為銅鏡到手再無所憂時,一條人影從銅鏡中躥出,龍行虎步,氣勢雄壯,負手而立,冷眼看向平天。目光落向那人,饒是歷經數萬年風雨,幾起幾落的平天也不禁一愣。
轉瞬後,平天被鏡中人一拳轟飛了出去。平天起身,再戰,再敗……強如平天者面對那個修為幾和他一般的鏡中人,竟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幾度險象環生。
濃濃的荒誕和難以置信漫出夜色,縈繞在眾人心頭,令他們為之驚詫的不是平天的屢戰屢敗,而是他那個對手。高拔魁梧的身姿,烏黑的長髮直垂腰際,面沉如水,卻透著尋常帝王難以企及的威嚴,以及他冠絕穹宇的拳頭——那個從鏡中走出的人,竟是平天自己。
月羅剎有奇術,以月影夢靨引出對方最難以戰勝的宿敵,也算是幾近無敵的絕技,可比之玉皇這面銅鏡,卻稍有不及。修行之人最大的敵人不是曾經讓他們蒙恥的宿敵,也非前路上那一個個高不可攀的存在,而是修煉者自己。
放眼世間諸強,又有誰有十分的把握戰勝自己,誰又忍心對自己下殺手,七情六慾作祟,非是心魔,只是人之本性,世無仙人,凡是生靈皆如此。
“雖已無法殺盡千萬大軍,可若將爾等一同葬命於此谷中,卻比殺那些卑微的兵卒更有用。”
看著鼻青臉腫的平天,玉皇眉開眼笑,口中唸唸有詞,須臾後銅鏡陡然變大,廣四尺,高五尺九寸,隨著玉皇的咒語散發出奪目的光暈,褪去鏽斑,將營帳內諸強一同倒映其中。
鎮元子走出,移山君聖走出,驅神走出,西海龍王走出,垂天宗宗主走出……
這些神通廣大縱橫天地穹宇的頂尖強者無不是斷絕情思,苦修數萬年方有如今的成就,女人如雲煙,子嗣如泥壤,又怎會在他們心中留下多少牽掛和羈絆。說到底,他們最愛的卻是自己,眼下面對一模一樣的“自己”,又怎麼捨得下殺手。
鎮元子敗,移山敗,驅神敗,西海龍王敗……此時營帳中,只有一個人屹立不倒,毫不猶豫的殺向“自己”。
早在七州時,周繼君便曾感嘆過,破軍藏得太深,藏得太久,久到連他自己都快忘了他真正的實力。不過,這並非破軍將“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唯一原因,他雖在死戰,可他的目光總會時不時飄向營帳外滿臉擔憂,捏緊雙拳至始至終只是關切地盯著紫微的女子。
輕嘆一聲,破軍面無表情,心中也只是泛起淺淺的漣漪,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破軍是孤星,註定此生孤獨一人,率領群強徵戰四方,可這並不代表他的心中毫無牽掛,相反,牽掛惦記的越多,越能讓他學會如何變強。
不再留手,破軍猛地抓住“自己”的胳膊,用力向中間交叉併攏,卻是毫不留情的扯斷鏡中人的臂骨,隨後將其梟首。
隨後他閃身而上,在玉皇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一拳轟擊在銅鏡上。
如水般的華紋再度波盪開,可這一回卻是將那些“鏡中人”齊齊收回鏡中,鏡子旁,是一臉苦澀的玉皇。轉瞬後,他的額心破碎開來,鮮血湧出,將銅鏡染紅,數名頂尖強者攜著怒火的攻擊何等猛烈,道力流散開來,將藏帝谷的偽裝撕裂,現在出如漩渦般劇烈流轉著的輪迴,而玉皇的屍身連同那面銅鏡也跌落輪迴,從此不再現於世間。
少時為世家子,因犯重罪被除名,不存於家譜卻暗中潛入天地穹宇,歷經寵辱,千戰之後,登臨絕頂。
即便如今他死了,可仍是一段壯麗的傳奇,不輸當世任何一位英豪。
“可惜了那個寶貝。”
良久,驅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