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的讀書聲，在這樣的洞窟裡顯得格外響亮。

杜南一邊走一邊觀看周圍。

如同導購美女所說，這裡到處都是尖晶利刺，很難安心生活。這種尖刺對旅者們沒有影響，對普通人甚至一星等的偽星神這些‘晶刺’極度危險。只要撞擊速度夠快，或者力度夠大，晶刺可以輕易貫穿任何機甲的防禦。

這些晶劍鋒利無比，除晶石本身，砂島內不存在能夠防禦它們的東西。

一路上，到處都有釘在晶柱上的獸骨。

可以想象。

幾頭或者幾十頭兇獸闖入，追捕內裡生活的人，結果硬生生撞死在晶柱之上。杜南慢慢看懂了，這裡除了是生活地盤，也是防禦外敵的地方。一路上暗中潛伏的機甲守衛，肯定就是防範小型野獸的保護力量。

聽到讀書聲音，杜南也有些奇怪。

砂島這地方也有知識傳承？

“艱苦是生活的一種，幸福也是生活的一種。無論艱苦還是幸福，我們永遠不可氣餒。我們跟野獸不同，因為我們懂得禮儀廉恥，因為我們懂得自律自控，因為我們懂得創造未知。如果沒有知識文明，我們就跟野獸沒有區別了。哪怕有一天你們遇到神恩巨賞，你們也不懂得怎麼處理。學習，教導，傳承，這便是文明之火的延續。”

一個晶刺如林的教場，一位素衣婦人正在教育演述。

周圍是一大群小孩子。

數量足有千餘。

有幾歲也有十幾歲的。

“也許你們心裡會認為，砂島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總有一天會被混沌海洋吞噬。沒錯，這是無法意料的。但是，生物不因為懂得獵食而精彩，而因為懂得生活而精彩。我們擁有智慧是用來思考的，不是用來浪費的。我們不能因為吃喝而滿足，我們要放眼將來。現在這種知識傳承正為了一代一代的延續希望，為了有一天跳脫砂島而保留的希望。”

“老師，我們學習知識能夠脫離砂島嗎？”

“不，現在還不能。只要努力，將來總有一天，總有一代人能夠做到。如果你們認為自己正在做無用功，不去學習傳承，那麼我們的文明就斷了。說得殘忍一點，我們就好像用自己的屍體作為基石，一階一階構築，一寸一寸填高，讓後人有機會藉助我們的傳承站在最高處，完全我們的救贖。我們努力做了，可能也不會成功。如果不做，那我們一點希望都沒有。”

“老師，如果我們吃不飽，有希望有什麼意義？”

“你說得沒錯。我們連生活都無法保證，抱著希望有什麼意義。這句話老師無法反駁，只能說：如果我們吃得飽，心裡卻沒有希望，這樣不是活得更慘嗎？孩子們，你們看過養在籠子的小鳥兒了嗎？它們吃飽，喝足，不受風雨，也沒有危險。但是，如果你是那鳥兒，你願意飛出來，到外面更危險的世界看一看嗎？”

這些說話，不是全部的孩子們都聽得懂。

有些人理解，有些人半懂不懂……心裡都只覺得，鳥兒被關在籠子也挺慘的。

“砂島內還有更多孩子，他們都不願意過來學習知識。所以，這世界並非人人都一樣想法。孩子們，老師不會勉強你們一直走這條路。只能告訴你們，如果有生之年你留下了什麼東西傳承給後人，那麼，即使被不幸野獸吞食也不會覺得可惜。因為，你這輩子沒有白活。相反，哪怕你享盡繁華，臨死發現什麼都沒有留下，你一定會覺得很可惜。因為，你這輩子白白浪費了。”

“老師，你怎麼知道？”

“因為老師死過，而且不止一次。老師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種奇異的力量，不斷將老師的生命帶回來。可能這些力量覺得老師的工作還沒有完成，所以不讓老師休息。孩子們，不管你們相不相信，努力學習，至少你們能夠分辨老師說的話是真是假。”

“噢噢噢，老師老師，你有不死的生命嗎？”

“沒有。老師只是一個普通人，連一頭野狗都打不過。老師被惡狼咬死過，也被大蛇吞食過，也被人類殺死過。偶爾也有摔死，毒死，或者燒死的結果。不過，老師的生命一直被某人帶回，最多好像休息了幾十年的樣子。孩子們，你們想死完一次又一次嗎？”

“不想。”孩子們覺得一次的人生已經很悲苦了，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呵呵……”素衣婦人笑了。

然後慢慢轉頭。

望著走近站定的杜南，問道：“這位先生，你對小婦人的‘經歷’很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