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多虧你多加照料。”
“宋兄客氣了。”
熙熙攘攘的碼頭上,歸國的文茵和丈夫宋之煥; 正與一路同行的薛槐道別。
當年文茵偷跑登船去美國,與宋之煥結識了一道去讀軍校的薛槐。那時他們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紀; 薛槐比兩人更年少兩歲,為人處世卻穩重妥帖。雖是去讀軍校; 卻是個溫潤斯文的少年君子。當年的文茵和宋之煥都是未經風雨的小姐公子,一路上遇到不少困難,多虧薛槐相助,三人順理成章結為好友。
在美國,因為不在同一座城市,鮮少見面; 卻也有書信來往。這次學成歸國; 不想又與薛槐碰上,一路上自是相互照拂。
一別故里近五年; 當初的少年早已經長大成熟; 穿著低跟皮鞋和棕色呢大衣的文茵; 彎身抱起兩歲的兒子,握著他的小胖手,朝薛槐揮揮手,笑道:“阿寶,同薛叔叔說再見。”
阿寶奶聲奶氣道:“叔叔再見。”
薛槐摸了把小傢伙的頭,柔聲說:“再見。”又朝兩個大人道,“宋兄文茵,二位保重,有機會再聚。”
宋之煥抱拳道:“嗯,薛兄保重。”
說罷,拎起兩隻行李箱,同抱著兒子的文茵,朝不遠處停放汽車的地方走去。
文茵忽然眼睛一亮,舉起手朝一個方向揮了揮:“程大哥!”
靠在黑色福特車旁的程展聽到叫聲,目光越過人群,愣了下,然後疾步走過來,走到兩人跟前,笑道:“二小姐,總算等到你了,幾年不見大變樣,剛剛差點沒敢認。”又看向身旁的宋之煥,目擼讚許,“這就是姑爺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說罷接過宋之煥手中的皮箱:“咱們趕緊回去,家裡人都等著呢!”
在幾人坐著汽車離開時,這廂的薛槐終於等到一輛黃包車。
“公子,去哪裡?”車伕熱情道。
薛槐說:“先去法租界吧。”
“好嘞!”
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剛剛長出嫩綠的新葉。路過一處花園洋房門口時,薛槐叫住車伕:“大哥,麻煩停一下。”
那車伕趕緊停下車,問道:“公子是在這裡下麼?”
薛槐搖搖頭,看向路邊那道關閉著的鐵門,問道:“這宅子現在住著什麼人?”
這些混跡於上海灘的車伕,自是對這些瞭解不過,笑回道:“你說這洋房啊?如今的主人是一個在上海做生意的洋人。你剛從美利堅回來,可能不曉得。這房子風水不好,以前住的是謝家,謝家你曉得伐?就是曾經的兩江巡閱使謝司令一家,他兒子是上海鎮守使,殺了老子和兄弟,後來也自食惡果,死在一個女人槍下。那麼大一個謝家,從北京城來到上海,不過短短兩三年,一家人全死光了,好像就剩個女兒去了香港。也就洋人不信風水,膽敢買下這麼兇的宅子。”
薛槐皺眉看了會兒那洋樓,道:“大哥,繼續往前走吧!”
“好嘞!”車伕再次拉起車,一邊小步跑者一邊搖頭晃腦道,“你說這世道,這樣一個煊赫世家,說斷子絕孫就斷子絕孫,何況是我們這些斗升小民呢?日子那真是不好過。前有想當皇帝的袁世凱和擁護前清小皇帝登基的張勳,後有各路軍閥換著登場,還有洋人在咱們地盤作威作福,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是個頭。”
薛槐默了片刻,淡聲道:“總有一天會到頭的。”
*
“太太少爺小姐,二小姐和姑爺回來啦!”沁園的硃紅大門此時敞開著,守在門口的門房,看到汽車停下,趕緊朝裡面大叫。
江家的幾個太太和小姐少爺們,聽到聲音,蜂擁往外趕來。邁著小腳的江太太在大少奶奶的攙扶下,走在最中間。
“文茵文茵……”還沒跨出門檻,江太太便激動地喚著。
文茵下了車,也沒管丈夫和兒子,紅著眼睛往臺階上衝,一把扶住母親的手臂:“媽媽!我回來了。”
江太太已經有些老了,雙鬢染上了華髮,眼角佈滿了皺紋,她抬頭望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女兒,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文茵!”
“二姐!”
“姑姑!”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喚著,個個都激動不已。
這時,抱著兒子的宋之煥,在程展的帶領下,也踏上了臺階。眾人將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斯斯文文的年輕人在這些注視下,難免有些羞澀。
洵美推了把文茵,笑嘻嘻道:“二姐,都不介紹一下姐夫嗎?”
文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