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神取為‘傳道道人’,第二遊神取為‘束心道人’,第三遊神取為‘慈祥道人’。”四妖得了道號,心內欣喜,隨同三緘下玉房山,緩向前途雲遊而去。紫霞等祥光駕動,亦各歸於洞府。
三緘師徒行約十數里,來至白兔莊。莊中居民俱以農業為事,農業外則非所知。三緘見是莊水秀沙明,林木暢茂,其心愛甚,意欲在此莊頭暫宿數宵,以慰梓里之念。奈人殊地異,欲入無從。正躊躇間,忽一少年負薪而至。三緘曰:“壯士,其欲歸村乎?”少年曰:“然。”三緘曰:“爾居何地?”少年曰:“白兔莊中第三戶耳。”三緘曰:“吾乃雲遊道士,心愛是地幽雅,思欲一入貴莊,玩賞消閒,不知肯容納否?”少年曰:“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何不可容?況吾見道爺,道貌道心,能入吾莊,光沾不少。若不嫌敝閭粗陋,即隨吾去,亦可棲身。”三緘師徒遂尾其後,一趨一步,緩緩而行。但見天外菸生,疊疊山融成一片,村中日落,清清水色縐千層。三緘暗自思曰:一軸名畫,恨無繪師。若有繪師照此描來,懸於壁上,真不啻嘉陵山水,得睹奇觀!少年瞥見三緘沉吟不語,乃詢之曰:“村莊湫隘,不堪目入,道長悔其不應從鄙人而來乎?”三緘曰:“非也。吾觀貴村,山水映於晚霞之中,不讓海嶼仙境耳!”少年曰:“若山若水,乃天造地設,高低醜好,俱屬生成,道長尚世鄙之如斯,如入寒家,尚不若蓬蒿中藉以蔽茲風露者,其鄙之更當何如?”三緘曰:“聽爾所言,應是畫雕棟樑,五彩俱備?”少年曰:“吾乃農家者流,又非簪纓世胄,哪得有此?不過蓽門圭竇,僅可遮夫日月焉。”少年言罷,已到戶外。犬見客而接吠,人拾級以齊登,入了重門,雖是茅屋數間,卻也佈置停勻,曲折有勢。
少年將三緘師弟匯入堂內,忙呼家人曰:“貴客臨矣,可燃燈來。”家人捧燈來堂,安置案上,然後獻茗。不一刻,山餚野蔬,雜呈於案。師徒餐已,撤席閒談。又一老農由戶外入,詢之少年曰:“爾家何客臨茲?”少年曰:“雲遊道士耳。”老農曰:“吾久欲一會道士,今正有緣也!”少年曰:“而今尚坐中堂,爾去晤之。”老農不慌不忙,來至堂中,將衣抖了又抖,乃揖三緘而言曰:“老道爺來從何地?”三緘曰:“雲遊之人,有何所自?”老農曰:“幸叨道長不棄,辱臨村野,懇祈慈仁大發,為吾鄉治一怪焉!”三緘曰:“爾村有何怪物?”老農曰:“此怪出之已久,但恨治伏無人。”三緘曰:“其怪何如?”老農曰:“善能噬人耳。”三緘曰:“噬人而外,又有何能?”老農曰:“能使人妻子離散,家業傾消。”三緘曰:“是何妖物,如此之厲?”老農曰:“吾鄉慘遭其害,已數十家矣。道長慈悲在抱,如將妖物除卻,則吾村內黑童白叟均荷殊恩!”狐疑曰:“吾師徒雲遊天下,無怪不服。即七足八手,六臂三頭,舉手收之,都如探囊取物。”老農喜曰:“道長有是法力,此怪可伏矣。”狐疑曰:“爾且導吾去視此怪所居在於何處。”老農曰:“今夜已晚,明日晨早,視之未遲。”果於次日黎明,老農直導狐疑,去在莊中第四戶上,以手指曰:“此即怪穴焉。”狐疑曰:“此乃村莊,怪物安在?”老農曰:“吾等待之。不過片時,怪必出也。”狐疑諾。頃見莊內走出一人,文雅風流,顧狐疑而叱之曰:“爾為誰?敢在吾門窺伺!”老農聞狐疑受叱,暗退籬下。狐疑得了斥責,亦退於斯。只聽其人大聲囑家僕曰:“今日門外有盜,恐竊喔喔者而來。爾等暗為窺之,如見竊吾家物,即與擒下。俟吾歸後,賞以皮鞭!”言罷,悻悻然去。狐疑詢老農曰:“怪在何地,還未見耶?”老農曰:“時才出戶叱爾者,非怪而何?”狐疑曰:“彼亦猶是人也,又無獰猙惡像,烏能食人?”老農曰:“山妖水怪,獰猙在貌而不在心;是人也,獰猙在心而不在貌。”狐疑曰:“彼以縱惡,其所食者,無非稻、粱、粟、米、豬、羊、魚、肉而已矣,能生嚼人類如狼虎哉?”老農曰:“殆有甚焉。虎狼嚼人,嚼止一人之身。是人食人,並其家產而亦食也。豈但如狼虎乎?”狐疑曰:“爾言何說?”老農曰:“是人為人,術善饕饕。爾如常備餚饌,以充彼腹,彼心喜爾,凡事必為遮蓋。如久不予食,彼必是非刁弄。俾爾兩造起釁,因而在內假作好人模樣,說和其事,其實帶和而帶刁之。真使爾二家興詞訟時,央彼為證,彼乃巧於擺佈,活將爾產業傾盡,妻子離散,而又食他人焉。村人恨甚,為之贈以雅號曰‘兩頭蛇’。祈道爺將此兩頭蛇收之,以使吾等安靜數年,恩沾不小!”狐疑曰:“收妖甚易,但須歸稟吾師。”老農聞言,又導狐疑而返。
三緘詢曰:“爾去打探此怪,可能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