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個薄陰天,一層灰雲如罩在天空的鍋,低低地壓了下來,悶而黏溼的天氣,動一動整個人彷彿即將被燻蒸一番,全身無力,頭暈憋氣。
實在不是個利於出行的好日子。
一早欒嬤嬤就拿天氣說事兒,勸榮嬌過了今日再去:“……這是有雨沒下下來,等落了這場雨就舒服了,您要不要歇上一日?”
嬤嬤說得有道理,不過榮嬌卻不想白耽擱一日。
每年大梁城都會有四五日這種天氣,憋悶難熬,這樣的天氣,是夏秋的分界線,一旦熱過了這幾日,就意味著要夏天要結束了,馬上就立秋,之後,早晚涼快許多。
貓夏的人開始出動,生意就好做,在這之前,更應該抓緊時間,提前做好準備,玄朗的茶樓是何情形,這個提議是否可行,榮嬌不想浪費時間。
用完早膳,換了衣服,翻牆頭,帶著綠殳聞刀坐車前往玄朗名下的曉陽居。
曉陽居在東西城交界的棠樹街,若從池府正門走,要繞不近的一段路,但與榮嬌翻牆出來的池府後街就近了許多。
榮嬌沒到過棠樹街,從馬車上掀個簾子縫向外看,真心覺得玄朗說茶樓位置偏僻,生意不好是句實話——
馬車拐到棠樹街,彷彿涼快了一些,街的兩旁長滿了叫不出名字的大樹,綠蔭匝地。
街上沒有行人,兩旁幾戶人家,皆關門閉戶,安靜幽深,人影兒不見一個,看上去的確不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雖說茶樓也可以走高雅隱者路線,但畢竟是開門做生意,大隱到躲貓貓似的,藏在讓人找不到的地方,也有點過了。
曉陽居門口沒匾額,聞刀指著院門一戶戶地數,好不容易在黑漆大門邊上的青磚牆上發現一塊小小的木牌,刻著曉陽居三字。
敲門進去,不似茶樓,倒象是進了某貴人家的園林,迎面是青磚粉牆的照壁,照壁之後,別有洞天。
青竹翠立,或三五株或叢叢生;假山玲瓏,上有飛瀑濺珠;曲徑流觴,錦鯉嬉戲,水面圓碧平鋪白蓮點點;蓮葉高擎粉荷半殘,朱廊蜿蜒,有室外茶座錯落……
時間與沉悶的天氣彷彿將此間遺落,走在其中,只覺得心曠神怡,心靜如水。若有若無的香氣,似遠還近,一切燥悶都換成了雲淡風輕……
目光掃過茶樓大廳的擺件,榮嬌的心裡愈發震驚,這般流淌著貴氣與高雅的茶樓,會生意不好?
難不成做生意真有曲高和寡?還是養在深閨無人識?
早在榮嬌三人扣開大門時,曉陽居的掌櫃岐伯就得了訊息,出現在廳堂前。
見禮寒暄之後,初次見面的岐伯與榮嬌互相打量著。
岐伯是個瘦高個,看不太出實際年齡,面上皺紋不多,眼底卻藏著滄海桑田,往年輕裡說不過四十出頭,若往老裡看,五十幾許也是有的。
穿著青色文士袍,看人時視線專注親切,帶著些許的慈愛,榮嬌印象中和氣生財的掌櫃的完全不同,更象是哪家的坐館師父。
與曉陽居的氣質倒是十分的契合。
岐伯自從得到阿金的傳信,就在好奇入了自家公子青眼的小樓公子會是何方神聖,從榮嬌踏進曉陽居起,就已經進入岐伯的關注中。
乍看上去是沒長開的小哥兒,瘦小單薄,平淡無奇。
臉太白了!身子骨太弱!
小哥兒嘛,眉眼長得精緻作用不大,又不是做倌兒的!
倒是長了雙好眼睛!那雙墨玉般的大眼睛,靜時如深潭古井,幽暗不可測,顧盼間流光溢彩,碎芒點點。
細端詳,倒是有幾分內涵,星眸流轉間,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神態自若,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讚,竟如進了自家園子般自然灑脫,岐伯的心裡開始加印象分——
他閱人無數,這般年紀能做到這般沉穩的,沒見過幾個。
任誰初次進了曉陽居,都會驚詫讚歎,就算那頂不識貨沒見過世面的,辨不出好賴真偽,也知道屏息斂氣,不可輕慢!
小樓隨意灑脫的閒庭若步,隱約透出的認真思考的表情神態,著實讓岐伯有些猜不透——
其實榮嬌想得很簡單,她一進院子,就明白了三件事情:
第一,玄朗不差錢<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貴且富!
第二,玄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