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思危,思退,思變’。可這個時候,這麼多人需要乾爹護著,您老這一走,大家怎麼辦?”說到這裡馮保緊抓著呂芳的兩袖哽咽了起來。
“這正是我要見你的原因。”呂芳也抓住了馮保的手,緊緊地捏著,壓低了聲音,“將來我大明的主子先是裕王,後是世子,你要忍,只要忍到那一天,乾爹這幾十年護著的人便都託付給你了。聽明白了沒有?”
“兒、兒子聽明白了……”馮保哽咽著答道,“只怕陳洪不會讓兒子活到那一天”
呂芳:“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不在陳洪,在你自己。”說到這裡呂芳的聲音嚴厲了:“你是儲君的人,不要看陳洪他們現在踩你踏你,可還沒有誰敢殺你,除非萬歲爺。我今天讓藍真人看萬歲爺的仙諭,就是為了讓他在萬歲爺面前替你說話。伺候好藍真人,你就能活到那一天。”
馮保哭著跪了下去:“兒子全明白了……,為了乾爹兒子也要活下去。真有那一天,兒子第一個就把乾爹接回來……”
呂芳笑了,眼中卻笑出了淚花:“一朝天子一朝臣,真到了那一天,我也回不來了。
有你在,就如同我在。你叫了我十幾年的乾爹,給我磕了十幾年的頭,今天干爹也給你磕個頭,孩子們全託付給你了。“說完呂芳真對馮保跪了下來。
馮保怔忡間,呂芳那個頭已經恭恭敬敬磕了下去。馮保只得緊趴在地上。
通縣縣境驛道
由於是七月,又由於是中午,烈日當頭,驛道上此時竟只有這一輛馬車在往離京的方向馳去。從元初到這時,這條驛道已經三百年了,兩旁綠樹濃蔭,蟬嗚不已。
前邊路旁流過來一條小溪,清澈見底。
“停一停,喝口水再走。”轎車內是呂芳的聲音。
車伕勒住了馬,轎車停了。那車伕先跳下了車,擺好了踏凳,掀開車簾將呂芳扶了下來。
呂芳已經換上了平常百姓的藍色長衫,頭上也只束了發,臉面依然潔淨,下車後縱且望去,但見滿目濃綠,流水潺潺,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轉對轎車:“金兒,也下來喝口水。”
裡面沒有接言。那車伕也一旁看著,顯然不願或是不敢去掀簾子接那個人。
呂芳轉對車伕:“你先去喝水洗臉吧。”
那車伕:“是呢。”便獨自向小溪方向走擊。
呂芳到轎車邊拍了拍車門:“下來吧。”
車簾這才慢慢被掀開了一條縫,露出了頭花白的亂髮,露出了楊金水那張痴痴的臉。
呂芳十分慈祥地:“來,下來。”
楊金水這才半爬著從轎車裡出來了,兀自四面張望。
呂芳向他伸過去一隻手,楊金水搭著他的手踩著踏凳下到地面。
呂芳:“知道這在哪兒嗎?”
楊金水搖了搖頭,竟一個人小跑了起來,也不遠去,就繞著轎車和那馬一圈一圈地跑著。
呂芳在路邊樹下一塊石頭上坐下了:“甭跑了,過來。”
楊金水只當沒聽見,兀自繞著馬車小跑。
“過來!”呂芳低聲喝道。
楊金水刷地就停住了,十分驚懼的樣子,慢慢挪向呂芳。
呂芳又向他伸出了手,楊金水僵硬地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呂芳拉著他的手,楊金水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遠處,那車伕正在脫下汗裳,用溪水在擦著身子。
呂芳輕聲地:“金兒,從這一刻起你不用裝了,咱爺兒倆平安了。”
楊金水開始還怔怔地望著呂芳。
呂芳:“三年多也真是苦了你了現在好了!咱們爺兒去給太祖爺守陵了。太祖爺也不會說話,也不會生氣。沒有人再算計咱們了……到溪邊去,把頭髮把臉還有咱們這隻有半條的身子都洗乾淨了。從今往後,咱們爺兒倆乾乾淨淨做人。”
楊金水那痴痴的目光裡先是有了淚花,接著眼珠子慢慢動了,突然張開了嘴,失聲嚎啕痛哭起來,身子不停地抽動!
呂芳也慢慢流出了淚:“哭吧,哭吧,把憋在心裡那點委屈都哭出來。往後咱們就不用哭了,讓他們哭去吧。”
說也奇怪,這時整條路上那麼多大樹上的蟬聲都停了,只有楊金水越哭越小的聲“好了!”呂芳站了起來,“洗洗去!”
楊金水跟著站了起來,過去攙住了呂芳的胳膊,扶著他向小溪走去。
戶部廣盈庫外大坪
好大雪,漫天紛紛揚揚,戶部廣盈庫在影影綽綽中便顯得格外高大。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