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明白少主當時的心情……瘋了。恐怕,她現在這樣的心情,也是快瘋了。
許久,她的眼光落在蘭劍室壁上掛著的一把銀色長劍上,略微怔了一下:“冰雪切?”
“嗯,是啊……是大公子以前的佩劍。”也看著那把劍,阿繡的眉頭皺了起來,有些嫌惡又有些無奈,“現在老爺給了少卿了——其實,有什麼好?沾了那個瘋子的手,讓人看著都心驚肉跳。你也真膽大,敢跟著這樣一個瘋子!”
畢竟是將要做少奶奶的人了,雖然沒有想到什麼,但是已經有意無意的忽略起身邊好友的感受了——
“哦,要回去給少主送飯了。我先走了。”
心裡又是一痛,怕眼睛裡的陰暗會流露出來,她連忙回身告退。
“哎,草兒,你找我有什麼事,還沒說呢!”
身後,阿繡的聲音傳來,她卻頭也不回:“沒什麼,只是來恭喜你出閣而已。阿繡。”
不用說了……本來,是想求這個幼年的好友幫忙,看看能不能勸說老爺開恩,派一個大夫來,替少主看看越來越嚴重的病——入冬以來他的神色越發黯淡了,日夜咳個不停,肩上的傷口腐爛的氣味讓人毛骨悚然。
如果不請醫生來,他會死的……他會死在那裡的!
然而,看著阿繡幸福的神色,聽著她語氣中對於瘋子的鄙薄,她終於什麼都沒說。
沒有人可以幫她了。
所有的人,都瘋了……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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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注一擲地,她直奔閣主的書房——如果老爺還不肯給少主叫醫生,那麼她就死在當地算了!反正,少主如果死了,她也不想再活著。
然而,剛到窗戶底下,卻聽到裡面激烈辯論的聲音。
“方老夫人,你也未必太過於逼人吧?怎麼說少淵都是我兒子,在下已經將他監禁,他此生再也難脫牢籠,難道要我殺了他你才肯罷休不成?”
“謝閣主,令郎已經瘋了!現時雖然暫時給你關了起來,難保有一天不會出來為害武林。連我兒天嵐都不是他對手,到時,誰能夠制住他?而且……天嵐就這麼被一個瘋子莫名其妙的殺了不成?!無論如何,我們方家不會罷休的!”
“方老夫人,今天請你來是因為卿兒的大好日子,不想你竟是來尋仇的?那麼多武林元老都被我邀來了,等會就請他們來評這個理——!”
“哈哈……謝閣主,你的心思,我那還有不知道的。今日,不僅僅是要替兒子成親罷?請了那麼多元老來,也是想趁機試探一下大家的反應,籠絡人心,以便讓你可以順利連任下一任的鼎劍閣主吧?”
“……”老爺忽然沉默下去。
“明人不說暗話,雖然令郎是瘋了,武林道義奈瘋子不得,謝閣主,但若是你不讓他給天嵐抵命,方家第一個反對閣下就任!洛陽方家雖然不才,但是這點影響還是有的。”
“兒子雖然是兒子,但是瘋了的話,也不必留了罷?——鼎劍閣主之位和瘋癲的兒子,孰輕孰重,謝閣主自己心裡明白。”衣衫簌簌,是拂袖而起的聲音。
“老夫人莫走……容我想想!”終於,沉吟一番後,裡面那個平日慈祥的聲音,幾乎是惡狠狠的道,“既然這樣……今晚,會給老夫人一個交代。”
問鼎閣裡的對話,終於結束了。
然而,站在窗外的她卻全身僵硬,半晌不能動彈……從蘭劍室出來,橫了一條心,她決定孤注一擲的去哀求老閣主,然而,卻在問鼎閣窗外聽見了這樣的對話。
驚惶的後退,然而一回頭就看見老爺已經站在了面前,看著蒼白的臉,那樣溫和的笑著,微微點著頭,嘆息:“你又來哀求我派大夫給淵兒看病麼?也真是難得,他稀裡糊塗的一生裡,居然碰上了你這樣一個侍女……他也該瞑目了。”
然後,她的咽喉忽然被扣住,意識在瞬間模糊。
“算了……現下殺了你,下午不見你去雪獄,少淵難免會起疑心——雖然不見得能怎樣反抗,倒不方便晚上去下手了。”忽然,瀕死的她又聽見老閣主喃喃自語,然後下頷被重重的捏開,苦澀的藥汁灌了進來,流入咽喉。
“這是紫心蠱,你應該知道它的厲害。”用力睜開眼睛,卻正看見老閣主微笑的威脅,看著她,說,“你一向是個聰明的丫頭,知道該怎麼做。你只要乖乖的過了今天晚上,等我處置了少淵,明日就給你解藥。”
“不然,蠱毒發作,可足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