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道旨意落下帷幕。但與此同時,另一股風聲卻悄然在帝都的官員之中興起,並漸有席捲之勢。
——鳳王已經失寵。
驕陽懸掛在空中,靜靜揮灑著光輝。
青石鋪就的道路上,一輛黑色的馬車咕嚕嚕的駛過長街,向著郊外跑去。
“……鳳王失寵?這些蛀蟲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喃喃著說話的,是坐在黑色馬車裡的年輕男子。
從外頭看來,黑色馬車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輛尋常商人家裡愛用的小型馬車。但這輛普普通通的馬車裡頭,卻赫然鋪著厚厚的一層毛皮。而那層毛皮的價格,甚至足夠再買三輛這樣的馬車。
馬車中間立著一張矮桌,矮桌上固定著幾個果盤,同時還放了一套茶具,十分名貴。矮桌兩旁分坐著兩個年輕男子。剛剛開口說話的,便是靠左邊的男子。
雖是隆冬,但那年輕男子也只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袍,原本該有的大襖被胡亂丟在了馬車的角落。年輕男子的五官如刀削斧刻,赫然便是羽國的八皇子,姬振羽。
而坐在他旁邊,則是被責令要閉門思過的鳳王姬容了。
姬容淡淡一笑,也不言語,只動手開始泡茶,動作倒是十分嫻熟。
“皇兄,你一點都不生氣?”姬振羽瞅了瞅姬容,突而嘆氣道。
“你覺得我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根基動搖?”姬容不答反問。
“有頭腦的人都不會。”姬振羽嗤笑一聲。
“那麼,何必在乎那些人云亦云的?”姬容淡淡說。
“皇兄,若是繼續發展呢?”未置可否,姬振羽反問。
“若再繼續,”姬容頓了一頓,而後道,“那便將計就計吧。”
還沒等姬振羽開口問什麼是將計就計,一直平穩行駛的馬車便漸漸停下。同時,馬車外業傳來了侍衛恭敬的聲音:
“兩位爺,金頂寺到了。”
“走吧。”放下手中的茶杯,姬容當先下了馬車。
聳聳肩,姬振羽索性拋開問題,跟著也下了馬車。
金頂寺的歷史,可以追溯一百八十年前。在金頂寺建立之初,它甚至還一度成為皇家的專用寺院。
然而,甫一見到金頂寺的姬振羽卻狠狠的吃了一驚——自然不是為它的宏大而吃驚,而是為它的簡陋而吃驚。
“這真的是當年的皇家寺院?”姬振羽喃喃著問,視線不停的在面前的寺廟和寺廟之前停著的空無一人的馬車間移動,“而不是停馬車的地方?”
“仁宗當年御筆親封,千真萬確。”姬容淡淡回答。
“那怎麼會落到今日的境地?”姬振羽還是不敢置信。在他的面前,所謂的‘當年皇家御用寺院’就只有三四間破舊的瓦房。洞開的大門能直望見大殿的盡頭,盡頭裡,是一尊色彩剝落的大佛,大佛雖依舊栩栩如生,但其身上藏掩不住的裂紋,卻早已書盡時光的悽愴悲涼。至於佛前的那一鼎香爐……
便是隻餘冰冷灰燼了。
“當年仁宗節儉,金頂寺建寺時自然也盡力節儉。而後來的光宗卻是一個愛好奢華的帝王,金頂寺便不為其所喜。這就漸漸沒落,直至今日。”說著,姬容向金頂寺的大殿走去。
跟著姬容往前走,還沒等姬振羽跨入大殿,他便連打了兩個噴嚏。順勢停在原地,姬振羽揉了揉鼻子:
“皇兄,你自己進去吧,臣弟似乎和這寺廟不太合……”
姬容沉默,半晌方道:“若我像你一樣日日流連青樓楚館,我也和這裡不合。”
言罷,姬容也不看姬振羽瞬間尷尬的神色,自顧自的舉步邁入大殿。
大殿冷清清的,案臺蒲團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似乎很久已經沒人打掃過了。
姬容微微皺眉,先稍微整理了一下襬放香爐的案臺,這才點上香,恭敬的拜了三拜。插上香之後,姬容反身跪在蒲團之上,又是三叩首,最後方低聲道:
“佛主昔日佑姬容心願實現,來年姬容必為佛主重塑金身。”
言罷,姬容起身,剛欲離開,就聽見遠處傳來模糊的聲響。
是外頭的傳來的?姬容微微一怔,剛準備出聲,就見原本寧願在外頭吹冷風的姬振羽神色緊張,幾步趕進了大殿。
對視一眼,姬容臉色轉沉。
恰是此時,那遠處的聲音突然拔高,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剎那間,姬容變了臉色。
這個聲音,是——
第十一章 隱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