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鈞滿意地打量一眼他們,吩咐張三順跟李大壯,“長點眼色,別給我丟人。”
八人騎著高頭大馬,到了喬尚書府。
喬二太太一瞧這齊刷刷地八個兵士,笑容堆了滿臉,也不用催促,手一揮,第一抬嫁妝便出了家門。
喬七娘年紀尚小,躲在正廳屏風後看熱鬧,看到這陣仗,撒腿跑著回去告訴喬五娘,“五姐姐,秦家來了八個人催嫁妝,一般高矮胖瘦,穿一樣的衣衫,靴子跟束帶也一樣……比三姐姐那會兒還氣派。”
喬五娘站在案前,畫一幅翠竹圖,聽到此話,筆尖一歪,竹葉便跟竹枝脫了節。
六十四抬嫁妝過完,差不多已是申時。
喬家來了三個鋪床的人,一個是喬五孃的隨身丫鬟,另兩個則是父母俱在兒女齊全的婆子。
掌燈時分,秦鈞走進鋪陳一新的喜房,頓覺眼花繚亂。
靠窗的炕上鋪著大紅色繡榴綻百子的錦褥,炕邊是黃花梨木的腳踏,再過去是黃花梨木的方桌,桌旁是兩張官帽椅。椅子上的靠墊跟桌子上鋪著的錦緞,也是清一色的大紅繡榴綻百子圖案。
隔著擺滿各種古玩玉器的百寶格,後面是黃花梨雕著萬字不斷頭紋飾的架子床,床上鋪著紅彤彤的百嬰嬉戲繡花被,床側垂著大紅綃紗帳子。
處處均是大紅色,處處都是榴綻百子或者百嬰嬉戲。
秦鈞緊抿著嘴唇,笑意卻仍從眼底絲絲縷縷地洋溢位來。
第二天,秦鈞穿著合身合體的喜服,手執一對大雁,去喬府親迎。
喬府門口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秦鈞被人簇擁著,昏頭昏腦地行了奠雁禮,走進一個偏廳。
喬五娘已頭蒙喜帕坐在那裡。
秦鈞眼裡頓時沒了別人,目光對準處,只是榻前那道紅色的身影。
迷迷瞪瞪中,不知是誰推了他一下,“快請新娘啟程。”
秦鈞忙躬身長揖。
喜娘攙著喬五娘隨在秦鈞身後到了正廳,跪別喬二爺跟喬二太太。
然後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男子過來,揹著喬五娘上了花轎。
秦鈞看著喬五孃的身影消失在晃動的轎簾裡,一時不知所措。
小廝牽馬過來,催促道:“爺,吉時已到,都等著您頭前帶路呢。”
秦鈞傻傻愣愣地上馬,直看著轎伕起了轎,才催馬前奔。
此時,宋青葙卻在清平侯府忙得不亦樂乎。
秦鈞差一刻申正去親迎,宋青葙則指使著丫鬟將火盆、喜秤等必需之物挨個看了看,唯恐有疏漏之處。
正在忙碌,忽聞人聲喧鬧,宋青葙還以為是迎親的回來了,剛要問為什麼沒聽到爆竹聲,就見新月提著裙角急挪著步子進來,“夫人,大姑奶奶回來了。”
秦鈺?
宋青葙吃了一驚,她回來怎麼也不提前來個信兒,害得她根本沒準備。
一時,忙著讓婆子將秦鈺的屋子收拾出來,又急三火四地趕著去迎接。
不等走出望海堂,秦鈺已進了門。
倏忽兩年多沒見,再見面,秦鈺一下子紅了眼圈,哽咽著道:“嫂子。”
宋青葙又是一驚,不迭聲地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你怎麼一個人回來,表哥呢?”
秦鈺連忙搖頭,“他在外院,跟大哥說話,我沒事,就是想嫂子了。”
宋青葙鬆口氣,將她請到東次間的大炕上。
秦鈺喝了口茶水,笑道:“本來早想過來的,可是楠楠受了風寒脫不開身,臨出門時才好利索。娘說要是路上快點趕,等信到,人也到了,所以信也沒寫。”
宋青葙問起付楠,“怎麼會病了,要不要緊?”
秦鈺道:“正月十八看花燈擠出一身汗,又吹了風,所以得了風寒,吃了好幾天藥。眼下倒是好了,娘怕她經不住路上顛簸,沒讓帶來。”
宋青葙點點頭,“剛病好,身子仍是虛著,能不出門最好還是別出來……你也是,等天暖和了,帶著楠楠一起來多好。”
秦鈺嘆口氣,“二哥成親就沒回來,現在是三哥成親,三哥以前對我最好,喬五娘跟我也說得上話,說什麼也得回來看看。而且,先前聽娘說嫂子身子不好……現在瞧著氣色挺好。”
說來話長,宋青葙沒工夫細說,簡短地道:“差不多算是好了,我現在正忙著,你先去祖母那裡坐坐吧,祖母常提起你,再去看看陳姨娘。我估摸著花轎快來了,先不招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