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們威脅她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遍,“……我想嫁到哪家就給哪家惹禍,正巧你來提親,就覺得你既然那麼有名,想必是不怕順義伯的,所以我就豁上自己,也不能讓鄭家人得逞。”
秦鎮聽了又好笑又生氣,“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就貿然答應,如果不是我呢?”
“不是我也認了。”宋青葙低著頭,“我打聽過了,都說清平侯世子長得一臉兇相,讓人見了就害怕,可我沒覺得你兇……那天,我從三聖庵出來,看到你站在樹下,我特別想問你句話。”
秦鎮盯牢她,柔聲問:“什麼話?”
“想問問,要是我走投無路了,你能不能殺了鄭家一家人,帶我離開京都?”思及往日情形,宋青葙不由哽咽。
秦鎮忙不迭地答應,“能的,阿青。現在也能,殺了他們,我帶你去貴州或者海南,你想去哪裡,咱們就去。”
宋青葙撲進他懷裡大哭,“不,世子爺,我不想了。我只想你好好的,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他們那些卑鄙小人,犯不著咱們費心,更不值當為了他們捨棄咱們眼下的好日子。”
秦鎮摟緊她,把她的頭摁在自己胸前,低聲道:“阿青,咱們要過好咱們的日子,可也不能放過他們。你受的苦,我要連本帶利地還給他們。”
宋青葙聽著他的話,又聽著他強壯有力的心跳,滿心都是有所依靠的安定與踏實。
翌日,秦鎮打馬去了扁擔衚衕,給大舅舅帶去一罈蓮花清酒,又拿出房契及借據等文書來,“房契寫的是岳父的名諱,借據上寫著已抵押給大舅舅,能不能請大舅舅出面……”
話沒說完,大舅舅已拍著胸脯道:“我早就想告那一家子了,先前是礙於修哥兒跟葙姐兒兩個孩子,後來大姑娘說等兩年宋老太太過世再說。現在總算忍到頭了,明兒我就去順天府衙門擊鼓。”
大表哥緊跟著說:“我跟爹一起去,民告官,有理無理先打三十大板,我裡面套條厚棉褲,禁打。”
秦鎮連忙道:“聽三娘說表嫂生產的日子就在這幾天,表哥還是待在家裡照應著為好,我跟大舅一起,我倒想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動板子。”
大表哥聞言覺得有理,遂不堅持。
大舅舅跟付氏是商戶出身,親兄妹之間的賬目也很明確,當初的借據抵押文書上面都是簽字畫押俱全,還有證人的畫押。
大舅舅將一應文書捋了遍,沒發現什麼紕漏,又收進匣子裡,忿忿地說:“宋家一家子都是忘恩負義畜生,吃著二房的,住著二房的,最後還把二房給趕出來,真他孃的沒處說理了。尤其那個宋老大,當年要不是妹子拿出陪嫁銀子給他活動,就算中了進士也沒有當官的命。”
秦鎮連聲附和。
兩人一唱一和,把宋家上下三代罵了個痛快。
大舅母進來招呼他們吃飯,聞言便笑,難得這兩人罵人還能罵到一處。又忍不住替宋青葙歡喜,這外甥女婿看習慣了反而覺得濃眉大眼的挺耐看,而且最重要的是對宋青葙好。
說話時,一口一個三娘,簡直把宋青葙的話當成聖旨了。
大舅舅酒量極好,號稱千杯不醉,秦鎮有內力護體,也擅飲酒,因為早已熟悉,便不再藏著掖著,都拿出了真本事,將一罈子蓮花清喝了個底兒朝天。
大表哥開始陪了幾杯,後來實在陪不過,就在旁邊倒茶佈菜。
飯罷,大舅母見秦鎮步履雖尚穩健,可身上的酒氣極重,不放心他騎馬,就讓大表哥駕車送他回去,順便帶了不少東西。
秦鎮確實沒醉,指著地上的瓶瓶罐罐,對宋青葙道:“這罈子醃豆角是給祖母的,大舅母自個醃的,不鹹,配飯吃極好;這罐豆醬是給孃的,裡面放了辣椒,口味稍重一些;這還有支桃木簪,大舅母說是老家院子有棵年歲很久的桃樹,就是用那棵樹的樹根刻的,大舅母說給妹妹……”
都是極平常不值錢的東西,可比那些金銀之物更打動人心。
宋青葙一樣一樣把東西挑出來,感慨不已。
秦鎮猜出她的心事,慢慢說:“阿青,以後我們把大舅跟大舅母當成爹孃來孝順。”
說話時,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
宋青葙扭身避開,差點被地上的罐子絆倒,秦鎮眼疾手快攬住了她的纖腰,笑道:“我都沒醉,瞧著你倒像醉了。”
宋青葙嗔道:“世子爺酒氣太重,燻得我頭暈。”
秦鎮裝模作樣地抽抽鼻子,“重嗎,我沒覺得,就是覺得蓮花清很甜,你嚐嚐。”說罷,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