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也搬了,過來陪朕聊聊。”
陸漫漫心情大好,看著一屋子金黃正盛的曼諾夕,鼻息處瀰漫著芬芳美妙的味道,隨手將放在桌上的藥碗拿過來:“行,等我餵了千尋吃藥。”她指揮著:“你背過去,別盯著我看。”
玄夜被這妞兒指揮慣了,竟聽話地背轉身去,想想不對,猛地一扭臉,便看見陸漫漫所說的喂藥,是怎麼喂的了。
臉黑了,綠氣繞頂。
仍舊沒從連曼曼的陰影中緩過神來,不止如此,還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桑九若是執意離宮,有一天會否千嬌百媚地對著別的男人?
他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目光中陰戾更盛。
過了好半響,陸漫漫同學柔情蜜意地將整一碗藥都以口對口的方式喂進百里千尋的嘴裡,一滴都不lang費。
她眼眶泛紅,輕啟薄唇,歌聲清晰而緩慢:“你,從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馬背上,如玉的模樣,清水般的目光……”
旁若無人。這一次,她沒有喝酒,吐字無比清晰。她的目光緊鎖在百里千尋的俊顏上,依戀又嬌憨。
彷彿世間,只他一人。她的心裡,她的眼裡,只他一人。
歌聲深深刺激著玄夜,驟然空氣裡流淌著緊繃的氣息。他再次頹然倒向軟榻,目光悲涼。
十年,這十年多少鶯鶯燕燕,來來去去的軟玉溫香,而桑九無可代替,甚至,陸漫漫也不行。
如玉的模樣,清水般的目光,他最愛的女人,口口聲聲說“臣妾老了”……其實多年前,她就說過此話,不願侍寢。他憋著一口氣,穿梭在花叢中……如今,她去意已決,他悔之已晚。
無可替代。花了十年的時光,才弄明白這個道理。
他驟然閉了雙眼,低啞地吐出一句話:“我愛著桑九。”不是朕,是“我”。
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很純粹,無關權勢,無關金錢,只和那年那月的風清月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少時情愛,似水流年。
陸漫漫的歌聲停了,扭頭,眉眼掃過玄夜的俊臉,淡淡的:“我知道。”
玄夜睜開眼,目光深邃如墨,就算不是藍色的魅惑,也足以傾倒萬千女子:“嗯?”她知道,她又知道。
陸漫漫緩緩收起嘴角那一抹戲謔的笑意:“不過,我如果是桑九,我一定不會選擇繼續留在你身邊。”
玄夜眸中閃過一絲惱怒,目光灼灼:“是你,是你慫恿桑九離開朕。”
陸漫漫破天荒地沒嘲笑他,也沒反駁,只輕聲道:“我是個女人,所以瞭解那樣的感受。自己喜歡的人,夜夜宿在別處,就算再愛,也磨得連恨都沒有了。”
無愛,何來恨?那需要多長的歲月才能將愛淡去,將恨也淡去?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更何況朕是皇上。”玄夜說這話時沒來由地感到心虛,明明是理直氣壯的,為何竟然有背叛的感覺?
“如果百里千尋三天兩頭想盡花樣去討好別的女人,如果他敢將滿園都鋪滿曼諾夕,只為博取別的女人一笑,我敢提劍殺了他。”陸漫漫微微抬了抬下巴,糾正道:“不對,我不會殺了他。我會離開他,去找一個只想跟我一個人同生共死的男人。我想,此時的桑九,應該和我想法一樣。”
玄夜的臉色慘白,啞口無聲。
“在我那個時代,男人只能有一個妻子,與妻子之外的女人歡好,那就是出軌,又叫外遇。所以,玄夜,你的外遇太多了。桑九曾經愛你,所以不能忍受。如果你一定要指責,那就該指責她曾經太愛你。”
“……”玄夜的心更涼透了底。耳邊竟然響起桑九多年以前的話。
…玄夜,我愛你。
…玄夜,你說,為什麼我就離不開你呢?
…玄夜,你喜歡我嗎?
…玄夜,你不在,我睡不著。
…玄夜,你要敢喜歡別的女人,我死給你看。
……
後來,他娶了很多女人。後來,她終日抱著孩子,不發一語,連一眼都不願看他。
她沒死,為了孩子,沒死。但,心死了。
驚恐之色從玄夜的眼裡一閃而過,如哽在喉:“漫漫,幫我。”
無力,生疼,仿似肉被剜了一塊。
陸漫漫微眯著眼,細細審視著眼前這個憔悴的男人,再不是曾經那種輕浮樣兒。取而代之,是一個情深的男子,正受著煎熬。
她遲疑了一刻,緩緩吐出一句話:“那,放她出宮,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