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可貴。玄夜是不可能懂的,除了他自己的命很重要,全天下人的命,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
傍晚,陸漫漫終於回到了梨花宮。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梨花宮裡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弄了個花名冊。一百來號人,分成十組,每組一個組長,早點名晚點名。
她現在覺得梨花宮很不安全,隨時都有人會因她掉腦袋。
她的手敷了藥,纏了紗布,包得好好的。
用了晚膳,陰魂不散的玄夜又來了。他皺著眉,不說話,就那麼坐在她的對面。
他的手也纏了紗布,他是右手,她的是左手。
他哪怕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陸漫漫都能感覺到他的殺氣騰騰。
兩個人僵持著。
文公公進來傳話:“回皇上、皇后娘娘,穎妃娘娘求見。”
玄夜正想斥一聲“讓她滾”,卻聽陸漫漫道:“請她進來。”
燭燈搖曳,漸漸隱去陸漫漫的漠然,也隱去玄夜的戾氣。
等到穎妃進來時,兩人之間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個是皇上,沉靜威嚴;一個是皇后,端莊賢淑。
穎妃請過安,坐在下方:“皇后娘娘,聽說你們今天到巍羅山去玩,怎麼也不帶臣妾去啊?”
她聽聞皇上帶著皇后娘娘去了巍羅山,心中不由得妒火中燒。想這梨花皇后沒回來之時,皇上去哪兒不是帶的她?
如今似乎境況大變。
又聽聞,皇上在玩什麼遊戲,弄得還死了兩個宮女。她興高采烈地附和著皇上:“死兩個人算什麼?只要皇上玩得高興。”
忍不住大讚皇上威風,強烈要求以後有這種好玩的遊戲,無論如何也要帶上她。
以前,玄夜在宮中,也常殺人。
有時讓人站著當靶心,比誰的箭準,是一箭射死,還是垂死掙扎。
以前他想這麼玩,被百里千尋處處阻止。後來百里千尋離宮,新一代暗衛,隨便抓一個出來射某人頭上的蘋果,都不是難事。
他對自己的訓練成果沾沾自喜。
有時,這種血腥的事,也會帶著穎妃。每次,穎妃都會興奮異常,贊皇上天下無雙,英明神武。
死幾個人,對他們來說,確實不算什麼。
只是這一次,玄夜被贊之後,胸中無比憋悶。尤其是他的梨花皇后,那般漠然,那般輕蔑,那般……超然,彷彿不屬於他。
不是彷彿,是真的不屬於他。
他的腦海中,再一次浮現那個血腥的場景。那塊鵝卵石,重重地砸向她的手背。
她瘋了,居然自己砸自己,那麼狠,那麼用力,帶著某種想死的瘋狂。
把她逼急了,她真的會死。
玄夜的心忽然痛了。
多麼不同的兩個女人,一個是皇后,一個是妃嬪。皇后穿得素靜而雅緻,妃嬪卻穿得豔若桃李。
他現在討厭豔麗的顏色,俗不可耐。
他的皇后,為了兩個宮女,不止,還為了別人,自己對自己下狠手,又哭又鬧。
他的寵妃,讚美他英明神武,附和著他,跟他說著一樣的話:“只死了兩個宮女。”
多麼不同的兩個女人,真的截然不同。
他想起那兩個死去的宮女跳下橋之前,嚇得哭死哭活,跪在他面前,求他開恩。
這樣的場面,驀然清晰起來。不止這個場面,還有曾經很多很多類似的場面,都清晰起來。
他猛地攤開手,彷彿看見自己滿手鮮血。他心慌意亂,眼睛裡滲出恐慌。
好半響,才穩住情緒,卻仍舊聽見穎妃吱吱喳喳說個不停,似乎在問皇上今晚宿在哪個寢宮?
他沒來得及喝斥這女人被他寵壞了,竟敢過問他的行蹤,就聽陸漫漫輕描淡寫道:“當然是妹妹的雲秀宮了。”
玄夜氣結。一個女人不懂規矩過問他的行蹤就算了,另一個女人更不懂規矩,乾脆直接干預他的行蹤。
一個是爭寵,一個是推寵。
他的心中從未有過的失落,自信心已經被摧毀到了極致。他曾經以為,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事,一定會將她心中龍思的影子除去,只愛他一個。
他甚至以為,沒有女人可以不愛上他。這個女人,無非玩的是另一種手段,欲擒故縱。
他忘了,這女人是真的從來就不願回到這個梨花宮。
她說:“誰願意當你那短命的皇后。”
她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