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郭臨揚起眉。
“你需做好準備。”
“什麼?”
“今日午後宮中傳來的訊息,鄭國公的弟弟常興會在這個月暫代你京兆尹一職。”
郭臨一怔,緩緩坐直身子,望著他:“常興?常家的那個嫡次子?”
白子毓點點頭:“沒錯。”
“我記得衙門文書上寫著,這個常興在太子出事前,曾任太子少傅一職。”郭臨端起青瓷杯,鬆懈低笑,“他如今的身份只高不低,任我這京兆尹,算是屈就了。”
白子毓看了她一眼,眉頭微微皺起:“阿臨,你到底是怎麼了,這麼容易發現的地方,當真被你忽略了?”
郭臨不禁怔住,白子毓不滿地續道:“德王離奇病逝,且不管他是自然死的這種可能。若他是被謀殺,你難道還猜不出誰有下手的可能嗎?”
“我……”
“不是太孫,就是七殿下。”白子毓正色道,“阿臨,這就是現實。”
郭臨呆呆地望著他,周身肌肉繃緊。酥麻感從指尖傳至眉梢,她既愧且慚,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們先前與七殿下聯手對付德王,實屬無奈中締結的巧合。可到了今日的局面,即使是巧合也不能輕易抽身了。朝堂上,不是七殿下,就是太孫,別無他選。你表面上與七殿下關係有多親密,在旁人眼裡,就是有多清晰的訊號。哪怕現在想要撇清,也得看他們會不會買賬。”白子毓的語氣頭一次這般嚴肅。
郭臨看了他良久,伸手捂住額頭,黯然垂首:“老白,抱歉……”
“我們既然先一步得到德王病逝的訊息,就該先下手為強。我一直等著你發話,沒想到你卻懈怠了。”白子毓說到這裡,緩了口氣,不想太苛責她,“如今你看清就好。阿臨,你得想到,如果殺掉德王的人是太孫,那麼我們已經晚了一大步了。說不準他們早就佈下了層層的陷阱,預備將這個罪名扣在七殿下的頭上。你不要忘了,太子是怎麼去逼宮的。”
郭臨眉頭緊鎖,隔了片刻,小聲問道:“那……如果是七殿下做的呢?”
“那麼我們就應當趁現在旁人都不知情的時候,迅速清理掉七殿下的破綻,圓滿從此事抽身。若有閒餘,再好生將此事加以利用。”
帝位之爭,從古至今,沒有一刻曾停歇。雍容的華服下,是一張張虛偽算計的臉。七皇子玩世不恭的面孔、太孫稚嫩卻老成的身姿,看似親切無害,卻也可能在下一瞬化作猙獰的噬命閻羅。這種事不出奇,一點也不出奇,郭臨對自己說道。然而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七皇子會下令謀殺德王,僅僅只是猜想,她便潛意識裡棄擲一邊。好似再這樣想下去,會將她維護在心底最弱小的一絲美好盡數剷除。
既不願遺失,便將心房化作鐵吧。郭臨閉目沉思了片刻,嘴角的弧度慢慢回覆最初的冷靜,她緩緩睜開眼:“這麼說來,常興會暫代我的位置,是因為陛下懷疑七殿下動的手腳……”
白子毓長舒了口氣,眼底浮上一絲讚許:“那麼,你會怎麼做?”
郭臨卻搖了搖頭:“姑且……等到一個月後吧。眼下的我,想做什麼也做不了。”
白子毓不置可否地一笑。
*
一個月的時光過得倒是飛快,郭臨每日裡練練劍,再去白子毓的書房翻閱他在京城市井佈下的探子收來的訊息。充實而又輕鬆,氣色比起月前,實在好上不少。
三天前的夜裡,阮雲的小院燈火通明。丫鬟們忙的滿頭大汗,進進出出時端在手裡的盆子,放眼望去都是駭人的血水。兩鬢斑白的老大夫在清晨太陽昇起的那一刻,戰戰巍巍地走出房門,望著門口候了一宿的郭臨,滿臉慚愧:“老夫無能,沒能保住大人的孩子……”
雖然是演戲,但把人家大夫嚇成這樣,郭臨頗有些過意不去。說到最後,反倒回勸起大夫來。
阮雲“流產”的訊息傳出,朝堂上對郭臨的風評漸漸回暖。畢竟有這麼個“悲傷”的訊息鋪墊,人們逐漸想起她校場上的英姿,也就不好太過苛刻這個青年。
復官時期將近,皇上御筆親書,下了道聖旨。
郭臨領著府內眾人,在大門口整齊跪下,除了“臥床休息”的阮雲,府內上上下下都到了,便是要有一個新的姿態。
徐公公踏著腳踏,輕步下了馬車,走進門,他望向端正跪在院中的郭臨,神態恭敬沉穩,見她往日浮躁的心緒,確實收斂了不少,便朝她微一頷首,從身後小太監的手中取過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