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鏘拍拍小胸脯:“我要是訴苦,爹爹可以不帶我去打獵。”
“好,你說的啊!”郭臨解下腰帶,將玉鏘系在胸前。繫到一半突然覺著不對,我幾時答應過帶他去打獵了?
……這小子,她不住苦笑,看來,某人的功力,他跟著學了個十成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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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聿修接到太監的傳信,歇了手中的筆,步履輕快地走出中書省官署。等到走近朱雀門時,一眼便望見了站在馬邊,打鬧嬉戲的“父子”倆。
玉鏘先看到他,連忙跑過來,揪住他的衣角:“師父!”陳聿修彎腰抱起他,望向郭臨的眸光,笑意深深地化開:“你回來了。”
“嗯。”郭臨點了點頭,左右望了望,奇道:“你的馬車呢?”陳聿修一愣,掃了眼旁邊戰甲未卸的駿馬,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你們爺倆就騎一匹馬來接我吃飯?”
“哼,那你可得問你的乖乖學生了。”郭臨毫不客氣地賣了玉鏘。陳聿修低頭看去,玉鏘眼珠一轉,立馬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湊到耳邊說了一句。
“阿臨,玉鏘說因你太想我了,所以剿匪回京後過府不入,先行來接我。”
此言一出,一旁的朱雀門守衛登時膛目結舌,表情個個都很精彩。但又不敢在二人面前放肆,皆忍得很是辛苦。
郭臨又好笑又好氣,正要出聲訓斥,卻聽前方一聲冷哼:“光天化日,斷袖情深,真是不害臊!”
幾道人影正從朱雀門內走出,當前一人官服緋紅腰繫金帶,面上滿是鄙夷之色,卻正是常家二少常興。
他自郭臨迴歸京兆府後,便去做了國子監監考科舉的祭酒。然而後年便因收受學子賄賂事發,被皇上貶職到太常寺,成了個閒時整理揩拂神座與幕帳的四品少卿。
雖然不過降了一級,還是皇上看在他身為太孫親舅舅的份上酌情處置,可到底手上的權力是大大地不同了。這番落差,刺得常興即使夾著尾巴做人,也每每遇見郭臨,還是要擠兌她幾句才舒服。不因別的,單這受賄一事,正是郭臨接到寒門學子的狀紙後,親自去將他拿下的。
郭臨聽了淡淡一笑,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
常興氣不過,正要繼續嘲諷,目光不經意左右一掃,卻望見守衛們一臉不屑的神情。想也是,他一介被貶的四品,對上兩位三品大員,傻子都知道怎麼做。他一想明這點,心中怒火更甚,提腳就要走上來。
“師父,”玉鏘軟軟地童音突然響起,“我記起一首詩,但您未教我其中之意,我可不可以問下這位常伯伯?”
陳聿修眉頭微挑,目光一轉,頓時笑道:“去吧。”玉鏘站回地上,便蹦蹦跳跳地朝常興走去。
“常伯伯,晚輩聽人說,您曾是國子祭酒,是國子監生的監考師父,那你一定很厲害了對不對?”玉鏘仰著頭,睜著烏亮的大眼,認真地問道。
常興本來最忌諱別人提起國子祭酒,可看到是這麼個小娃娃說出來,倒也去了三分戒心,便清咳一聲:“不錯,要不是小人作祟……也罷,你有什麼不懂的便問吧!”
“嗯……爾獨曳舟起,無人問歸期。漣波秋水逸,匹馬飛鴻追。晚輩不知此詩該如何解!”
“哦?”常興倒是鄭重地望了玉鏘一眼,見他四歲頑童,隨口誦讀詩詞,倒有些本事。便稍稍凝神一想,“這不過是個鬱郁不得志的獨身浪人惆悵感懷之作罷了,作的還不甚好,前頭尚在曳舟,尾句便是匹馬,胡天亂地的,你大可不必上心。”
“好的,晚輩受教了。”玉鏘咧嘴一笑,朝他躬身行禮。
就在此時,一聲低沉醇厚的聲音似從極遠之地飄來,卻聲如洪鐘入耳:“‘爾獨曳舟起,無人問歸期。漣波秋水逸,匹馬飛鴻追。’四句首字相連,可就不再惆悵感懷了。在下說得對不對,郭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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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一聲嬌喝從大殿內隱隱傳出,“我不管,孩兒這麼多年待字閨中,就因看上了他,眼裡再也容不下他人,就是要嫁給他。”
“六兒,別鬧。”
“哼!”跺地聲清脆,隨著就是一段急促的腳步,但又接著戛然而止。殿內響起另一個清亮的笑聲:“六姐,你這樣衝父皇發脾氣,他自然不好把你指給陳聿修啦。”
“七弟,我都求了父皇多少年了。再不嫁……再不嫁我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放肆!”啪地一聲,似是重物落地。再過片刻,一個綠袖宮裝女子掩著面,哭哭啼啼地跑了出來。
徐公公事先便讓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