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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嘁,”紫君不滿地乜了陳聿修一眼,颳著臉笑嗔道,“當眾如此,也不怕臊!”

陳聿修微微一笑,並不多語。身後的書童目不斜視,垂著頭趕緊爬進書堂,搬出古琴來。紫君瞟了眼,故意抬袖清咳一聲:“奏一曲《醉漁唱晚》,我便保守秘密。”陳聿修接過古琴,回頭淺笑:“如君所願。”

直到他的腳步漸行漸遠,郭臨才堪堪回過神。脖子維持著扭著的形態,幾乎要僵掉。她哪裡還敢正過臉去瞧紫君的神色,可又不敢直接起身走掉。這樣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簡直尷尬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卻在此時,一陣清如濺玉的琴音響起。頓了頓,又是素音輕瀉,平和沉穩。幾拍之間,心中繁雜殆盡,唯餘一片清寧。合著春風飛花,溪水叮鈴,溪岸文人們開始對坐飲酒、笑談紅塵。人聲漸起,卻又總恰到好處地回斂,好似不忍將此清越幽遠的希聲掩蓋。

當最後一個泛音從他指尖滑出,萬嘹歸寂。郭臨輕輕地闔上眼,如釋重負地長嘆。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紫君,”她倏地輕笑一聲,站起身來看向紫君,“你贈我常�瑁�晌椅奘�勢浪檔謀臼攏�緩靡暈湎嘣�恕!�

“舞?”紫君偏了偏頭,一臉疑惑。

郭臨抿唇一笑,迅速穿好皮靴,抓起放在廊上的佩劍,健步朝園中走去。

陳聿修一曲作罷,正待收手。不經意地一個抬頭,便望見她灼灼的眸光,和手中堅毅的劍。他含笑垂首,素手輕撥,優遊弦上,靜寂之中泠然音生。琴音已流轉回旋,卻是昂揚激進的戰歌。

這曲子是他們在南蠻征戰時,聽軍裡的將士們唱過。和瓊關那首激昂悠揚的《長風歌》不同,這首無名的戰歌,卻在急促的音調中獨有一種山靜秋鳴。

郭臨拔劍出銷,一招飛簷凌空。劍身華光璀璨,肆耀萬里晴空。武姿矯健寫意,玄袍衣袂飄飛。攻時若雷光電閃,收時若萬松風靜。

琴在劍舞,絃動身轉。心意相通,莫過如此。場上諸人,漸漸停下閒語,屏息觀賞,待到郭臨一串連環招數收尾,更是爆發出掌聲喝彩。

庭水林畔,唯有世子和白子毓,看出了場中二人獨有的靈犀。

世子飲下一杯酒,卻懶嚥下。目光直直地凝望著郭臨,一寸一寸地描刻她的心緒。可最終卻不得不悵然承認,她面上那從未有過的笑容,是獨屬一人的風景。

身旁的白子毓突然低低地“咦”了一聲,世子收回神,側眼望去,登時大驚失色。

“砰”的一聲刀劍錚響,沉浸在琴音劍舞中的眾人驀然驚醒,紛紛定睛看去。只見場中郭臨滿臉的驚愕,垂劍曲身,怔怔地望著前方一人。

那人手中樸實的長劍,劍上穗子緋紅,她再熟悉不過,是羽林軍士統配的佩劍。那人卻見她不動,徑直斜刺過來。

郭臨條件反射地舉劍回檔,用的力不過三分。完全不料他刺來的劍帶著八分的實力,長劍幾乎脫手。她踉蹌倒退半步站穩,滿臉莫名地瞪向他。

君意沈低垂著頭,眸光橫掃,直如利刃加身。郭臨怔在原地,望著那眼神,心頭不由一顫。

他大步上前,劍身虛晃,斜空裡斬來,角度刁鑽無比,竟是拼了命的招式。郭臨無奈搶身而上,格下他的劍。一瞬間,二人面對面近在咫尺。她怒目相瞪,不知他緣何非要發神經。而他卻靜靜地望著她,深情依舊,驀然淺笑。

這一笑華光異彩,浮豔粲然。郭臨一怔,右手腕被人拽住,整身前傾不穩,直直往君意沈的懷中撞去。

世子驚得站起了身,耳邊聽著刀劍落地,琴音滑顫。可就在這千鈞剎那,郭臨貼地一個迴旋,輕盈脫離挾制。

她後跳幾步站穩,發冠的銀釵不知何時掉了,一頭不長不短的青絲從頭頂髮髻直垂而下,隨風飄散。她立在他不遠不近的地方,不惱不怒,望著他笑。那樣溫和又坦然的笑,彷彿過往的諸多糾結已然隨風逝忘,君意沈心中突地一陣刺痛。

“魏王殿下劍術高明,下官甘拜下風!”

郭臨躬身長鞠,坦誠戰敗,周遭頓時一片譁然。眾人原本只見兩人劍招糾纏,險些撞在一起,但郭臨本無敗向,倒是君意沈顯得更為急躁些。可眼下卻是京兆尹認輸,雖說驚愕怪異,但還是紛紛起身鼓掌。恭賀魏王,文武兩勝。

陳聿修一直望到此時,才終於安心地長舒一口氣。右手微捏成拳,掩住被琴絃劃破的傷口。

此時接近飯時,侍者們魚貫而入,請各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