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地嘆口氣,彎腰除下郭臨腳上的靴子,隨後躺上床,輕柔地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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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因著今日是陳聿修作為中書令頭一次上朝的日子。書童起得格外早些,捧著昨日送來的官服官帽,輕步移向臥房。
房門外的地上,還放著盛裝糕點的三層飯盒。上方的碟筷紋絲未動,看來少爺一夜熟睡,並未曾起身食用。書童一面這般想著,一面站到房門正前,出聲喚道:“少爺,可醒了?”
候了會兒,無一回音,這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事。書童心中不由計較著,約莫少爺因為中書令的委任,休息得遲了些。這般一想,便耐著性子繼續喊了下。直到日頭快要升起,實在耽誤不得,才冒昧推開房門,往臥室走去。
伸手挽起床簾,甫一喚了聲“少爺”,書童頓時被眼前場景驚得踉蹌倒退,手中托盤“咣噹”一下掉落在地上。他嚇得膝蓋一軟,剛俯身跪下,陳聿修已經光著腳踩在了地上。
“小的不,不知……”書童驚懼得直打哆嗦。低著頭似乎都能感到頭頂上方那道銳利的視線。
“什麼事啊……”隔著床簾,突然傳出一道慵懶的聲線。
“無事,”頭頂迫人的氣場突然消失,只聽陳聿修輕柔地回道,“阿臨你繼續睡吧。”
“唔……”
書童悔得腸子都青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闖進來啊!他是不能進入少爺臥室的,只因以往一向是在他來之前,少爺就已經洗漱穿衣完畢了,久而久之他也忘了這條禁令。今晨情急之下闖了進來,可誰能想到會,會見著這麼一幕……
“你先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再進來。”
“是,是……”書童如蒙大赦,站起身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過了片刻,陳聿修穿著簇新的紫色官服,走出門來。胸前一隻鸞鳳舞池,細碎精緻,正是三品中書令服。
書童趕緊將笏板遞上,躊躇片刻還是問道:“少爺您上朝後,那郭……”
陳聿修拿過笏板,輕乜了他一眼,不怒反笑:“你管得倒多?”
“小的不敢……”
書童連忙閉嘴,躬身目送陳聿修遠去。然而眼底的憂慮、心中的焦急卻愈來愈盛。
如果少爺真的因為被逐出族一事而萬念俱灰,成了……成了斷袖。老天,那他該如何向老爺交代?書童握緊拳頭在房門前來回踱步半晌,最終深深地長嘆一口氣,打定了主意。
還是先去稟明老爺,再行決策吧。無論如何,少爺他,不可毀在此處!
第111章 驚夢蜃醒
春衣退卻,夏裳輕薄。院牆外的槐樹落了一地飽滿細小的槐花,仿若是一層翠白的絨毯在點綴鋪就。枝上黃鸝婉轉一啼,悠然已是五月氣息。
楚王府內,一粉衣婢女懷抱著一桶熱氣騰騰的水,腳步快而不疾。一路越過曲折的亭廊,也未有濺出一滴。不過片刻,她便停下腳,立在一間臥房門前,輕聲喚道:“世子妃娘娘,水來了,奴婢這回準保不燙也不冷了。”
隔了片刻,才傳出一個慵懶的女聲:“端進來吧。”
“是。”
直到那雙豐腴白皙的玉足輕緩地擱進水中,謝英芙舒服地輕吟一聲,婢女察言觀色,才稍稍鬆了口氣。抬手拭去額汗,站到一旁,另由其他婢女服侍謝英芙泡腳。
熱汽逐漸瀰漫入房間,眾婢女都被悶出了汗。但誰也不敢表露出來,屋內除了輕微的水聲,安靜的像空無一人。謝英芙感到腳上那股暖潮逐漸褪去,於是彎腰伸手在腳背一按。那飽滿的腳背頓時凹下去一塊,甚至等手指離開後,還許久未恢復過來。她眉頭一擰,表情瞬時冷了下來。
粉衣婢女眼看她又要發火,連忙出聲勸道:“娘娘,無事的,那大夫不是說了嘛,頭三個月後是會水腫……”話到一半,被謝英芙涼涼的目光一掃。她頓時渾身一震,察覺到說錯了話,嚇得連忙捂住嘴。
“你們先下去吧。”謝英芙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道。
“是。”
房門闔上,房中只剩下粉衣婢女和她二人,她這才厲聲輕喝:“跪下!你是把我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嗎?”
粉衣婢女抖如糠篩,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
“孃家怎麼會給我派來這麼個沒腦子的?”謝英芙氣惱地擺了擺案几,“說你是原宜的妹妹,我怎麼看你都差她太遠。”
婢女連連磕頭:“都是原蘭的錯。娘娘莫要氣到自個,您現在是雙身子,心緒一定要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