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什麼,“這……陳大學士瘋了嗎?”
“臣也是這麼想的,拉著他再三確認,可他說此事陳氏一族已然敲定,由族老們簽字入印。此時來戶部,不過是為了更改戶口……”戶部尚書急得言語都帶上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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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近半年沒見蘇逸,他倒還和以前一樣,撓撓頭,就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然而俊秀的五官裡,還是悄然多了一層內斂,變得更為成熟。
“此次南巡驚險非凡,我等偶爾一聚,聽聞前線傳回的隻言片語,便懼畏得不行。”蘇逸嘆息一聲,伸手拉住陳聿修,“陳兄,你這般文弱之軀還不得不上戰場,也是難為你了。”
文弱……?郭臨捂嘴憋笑,見陳聿修越過蘇逸嗔怪地乜了她一眼,便伸伸舌頭比劃了個鬼臉。陳聿修無奈一笑,和煦地衝蘇逸回道:“哪裡,戰場上還有郭兄保護我啊。”
不過一句調侃,蘇逸卻聽著一愣,目光有些不自然地閃爍:“是,是啊……”郭臨瞧出不對勁,湊近打量他,蘇逸嚇了一跳,連忙避開。
這樣大的動靜,陳聿修也不由側目。見他一臉糾結為難,二人對視一眼,心下明瞭,蘇逸恐怕有心事。
果然,好一會兒他終於鼓起勇氣,轉向郭臨拱手道:“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貴府叨擾,是有話想單獨和郭兄說……”
陳聿修眉頭一挑,識趣地轉身走了。
郭臨袖手站在一旁,見蘇逸神情躊躇,便也不催促。二人一路漫步行走進花園深處的涼亭,蘇逸幽幽地嘆了口氣,停下腳步:“郭兄。年前你們多方征戰,訊息不通,我沒法知會你們……”他頓了頓,偏過頭,“我已與秦慕櫻成親了。”
“秦慕櫻……?”郭臨遲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往事紛紛浮上腦海,她露出有些微的尷尬,但還是由衷地笑道,“恭喜你娶得美妻,也祝賀她尋到良人。這是最好的結果。”
蘇逸低下頭,自嘲一笑:“我不過趁人之危罷了,哪裡算得上良人?”
“呃……”
“我並不是在怪你,郭兄!”他搖了搖頭,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畫卷。
郭臨瞧見那熟悉的裝裱,注意全驚呼道:“這不是蘇兄你給我畫得那幅畫嗎?”
說起這幅畫,她真是記憶猶新。若不是它,陳聿修還沒法子那麼快識破她的身份。郭臨面上浮起一絲追憶,正欲伸手去接,手卻陡然間僵住,電光火石間反應過來,臉色大變:“蘇,蘇兄,難道你……”
蘇逸深深地望她一眼,低聲道:“這是我按著記憶裡的那張成畫,又畫的一幅。”他悵然一嘆,“我也是愚笨,明明繪得那般細緻,卻連自己筆下的秘密都忽視了。甚至還誤會你。郭兄,你其實……是女子吧?”
一席穿堂風呼嘯吹過,拂起袍角和碎髮,肌理間陣陣涼意。郭臨閉了閉眼,微微苦笑……雖然從陳聿修發現開始,她就知道總有一天蘇逸會察覺,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
“對不住,我不是有意欺瞞……”這樣的道歉,連自己都覺得蒼白。以女子之身,辜負了秦慕櫻的一腔真情,她有何臉面,再去求得蘇逸的原諒。
“有時候,連我也會懷疑自己的判斷。因你從入京就是一身男裝,甚至這次南征,打仗行軍根本不輸男子……”蘇逸淡淡地一笑,面上沒有一絲怨忿和厭惡,“郭兄,我信你必有苦衷。我不怪你。”
郭臨眨眨眼,忍住眼中的澀意,緩緩搖頭:“即使如此,我也對不住你們,還請你讓我去向秦慕櫻負荊坦誠。”
蘇逸淡然一笑,清風般的明朗五官被陽光映出光潔的輪廓:“不用,不管你是男是女,你都是她夢中最完美的郎君。雖然這個夢直到成親,她也沒有走出來,但我不想去打碎她最後的幻想。”他將手中的畫卷攤開,那上面,是與之前一模一樣開朗大笑的郭臨。然而不同的是,無論是身姿還是輪廓,都將細微處修成了男子體態,真正成了秦慕櫻心儀的那個郭臨。
蘇逸將畫卷遞給她,神情異常的莊重嚴肅:“郭兄,我蘇逸以性命相保,終此一生不會將這個秘密洩露半字……”
郭臨不忍地打斷他:“可是蘇兄,不去摧毀這個夢,痛苦的便只有你啊。”
“若戳破了你,她才能愛上我,對我而言,才叫痛苦。”蘇逸展顏微笑,眸光是前所未有的通透,“郭兄,這是我的堅持,也是我的決意。你且放心,沒多久,我就會打敗她心中的那個你!”
郭臨含淚大笑,用力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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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蘇逸,走回內院時,陳聿修正和阿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