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穆清點頭,在信後面加道:“——給你做了件玄色粗布襖,”她抬望著大太太,“用粗布做吧,越是尋常越好。”
“是用粗布做的,”大太太道,“我哪裡敢讓他在那裡惹人的眼啊!”
“那您還有什麼東西要帶,我一併寫了!”
大太太沉吟道:“——我還給他做了一堆羊絨保膝,還有一些江南貢緞做的衣衫、金玉簪子——”
沈穆清一怔,不由提了筆。
大太太解釋道:“東西送過去,不免要被人翻來翻去。好的差的都做一些,只要提點他把這兩件穿在身上就行了。”
沈穆清覺得大太太的顧忌有道理,低下頭來繼續寫:“你機靈些,記得把那玄色的坎肩和護膝弄到手穿在身上——““大太太,”外面是銀杏的聲音,“大老爺來了!”
大太太怔住。
在寫信的沈穆清也有些意外。她望向大太太,就發現大太太神色有些呆滯。
外面的銀杏沒有等到答覆,猶豫道:“我跟大老爺說您有事,可大老爺他——”
大太太聽著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讓大老爺在堂屋等。”
銀杏應聲而去。
大太太有些歉意地望著沈穆清:“也不知道他來幹什麼?你在屋裡坐會,我打發了他就回來。”
聽那口氣,十分不耐煩的樣子。
夫妻間到了這種程度,也有些讓人無語吧!
沈穆清想著,忙點頭,站起來恭送大太太出去。
“快坐下,快坐下,地上涼!”大太太把她按在了炕上,朝她笑了笑,然後去了堂屋。
屋子裡只剩她一人,靜悄悄的。堂屋和臥房之間用槅扇隔開的,堂屋裡的動靜就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大爺,請喝茶!”
大太太的聲音過後,是輕輕的碰瓷聲。
“大爺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很客氣的語氣。
一陣沉默後,有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我去了一趟老四那裡。老四的意思和我的不謀而合。”聲音低沉醇厚,帶著幾分焦慮,“誰坐到了那個位置上只怕都不想下來,指望今上把皇上救回來,那是痴人說夢話。”
說話的人應該是蕭詔了。
沈穆清思附著,就聽見大太太輕輕地道:“那老爺的意思呢?”
聲音有些緊繃,她聽出了一些試探的味道。
沈穆清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蕭颯的父親會怎麼回答呢?
對於這個失勢的兒子,他又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呢?
沈穆清的手緊緊攥成了拳,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簾處,輕輕地撩開簾子,從簾縫裡朝外望。
她的目光落在堂屋裡一左一右對峙而坐的夫妻身上,不由怔住。
原來蕭颯長得像父親——雖然歲月不饒人,但蕭詔身板依舊筆直,目光依舊明亮,舉手投足間有種利劍藏匣的迫人威嚴。
“颯兒的事,不能由著你再胡鬧了。”他的語氣有些冷,“這件事,你得聽我的!”
“老爺請說!”大太太笑望著蕭詔,目光卻如鷹肇般的銳利,“我斟酌斟酌!”
蕭詔聽了臉色微變,冷冷一笑,道:“說起來,颯兒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因為你。”
大太太沒有作聲,只是挑了挑眉。
蕭詔立刻目帶譏諷——這一刻,活脫脫一個少年的蕭颯。
“要不是你把他過繼給老四,要不是你每次見他就嘮叨他,要他建功立業,做名留青史的大丈夫,他又怎麼會一條道上走到黑——”
“你也不用見到我就算舊賬。”大太太打斷蕭詔的話,“當初他考中了武狀元,你不也喜滋滋的。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你!”蕭詔臉色大變,指著大太太半晌,還是強忍著怒火壓低了聲音:“我在江湖上找了四個頂尖高手,這兩天就動身去八河——到時候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讓他入了鄭家的家譜——就是旁支庶子也行——”
大太太一聽,臉上像蒙了一層霜似的。
好你個蕭詔,我的兒子到鄭家去做旁支庶子,你的庶子入蕭家的家譜當嫡子——她心裡像被油炸似的——慢慢地轉折自己手邊的茶盅,大太太輕聲地道:“他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已經湊了一百萬兩銀子——到時候,想辦法把他贖回來就是!”
“一百萬兩銀子?”蕭詔聽了“騰”地一聲站了起來,“這事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