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見許久不見,月娘一個人留在京中清瘦了不少,臉上傷痕漸漸地淡去,大抵是跟梁松聚少離多,身上有些悽清之色,如此,反而掃去了身上的風塵氣。
“梁嬸子,這裡的銀子不用收一收嗎?”金折桂低聲問,屋子裡的金銀錠子、綢緞珍玩隨手放著,似是別人送來是什麼樣子,如今還是什麼樣,誰都沒碰過一下。
月娘語氣輕快地道:“花爺爺說這樣才顯得財大氣粗,反正有柔然在那邊,沒人敢搶。要有人問起來,你只管跟人說沒地收。”
金折桂一笑,先迎了秦王、秦王妃進來,秦王認出月娘,瞧見月娘的時候怔了怔,隨後大抵是想他也不是王爺了,又何必嘲笑月娘的出身,於是徑自進去跟瞽目老人寒暄。
金折桂立在門邊聽瞽目老人跟秦王說話,又見沈席輝、玉老將軍、梁松、玉破禪、玉入禪、阿大等紛紛進來,跟嚴頌一左一右地迎著,見梁松、阿大、拓跋平沙等已經知道阿六的事,就不再多說,只叮囑沈席輝:“舅舅回去了,就跟父親說,叫他留意一下西陵城裡慕容的奸細。免得上了什麼人的圈套。”
沈席輝詫異道:“你不回去?姐姐叫我把你領回去。”瞧見金折桂身量拔高不少,頭髮編成一條大辮子垂在脖頸邊,襯得原本只看眼睛有些妖媚的面孔英氣十足,“你放心,姐夫已經替你打點好了,你回了西陵城,隨意出入軍營,做他的參謀還是能夠的。”
“什麼?”金折桂詫異了。
沈席輝笑道:“姐夫總算幹了一件好事,西陵城裡誰不讚你是女中巾幗。姐夫說你閒不住,就給你找好差事了。”一笑,眼尾帶出柔和的細小紋路。
金折桂悻悻地,感動於金將晚的用心之餘,又不捨得離開子規村,“舅舅,等子規城修好了,我跟破八一起回西陵城。”
沈席輝還不曾聽說金折桂跟玉破禪的事,因此對她這話很不在意,勸道:“聽話,跟我回西陵城去。你祖母也很是想念你。”眼睛瞧見嚴頌一直耐心地在一旁聽著,對嚴頌點了點頭,忽地聽見屋子裡玉老將軍跟秦王吵了起來,沈席輝只覺得頭疼得很,聽秦王跟玉老將軍翻起舊賬,就不肯再進去,等看玉老將軍氣咻咻地出來,才趕緊道:“老將軍彆氣壞了身子,咱們過幾日就走,何必跟裡頭那位鬥氣。”
玉老將軍顫抖著手指了指,心裡埋怨玉破禪跟秦王走在一起,氣咻咻地跺了半天腳,又叫了玉破禪、玉入禪跟著他單獨去玉破禪的屋子裡說話,待半斤八兩二婢女送了茶水進來,就叫她們二人退出去。
“祖父怎麼把丫鬟也送來了?”玉破禪問。
玉老將軍冷笑一聲,“你忘了回家的路,不管家裡人死活,但家裡你祖母、你母親總要惦記著你有沒有受委屈。”
“祖父,孫兒沒受委屈。”玉破禪疑心玉入禪說了什麼,於是便看向玉入禪。
玉入禪眼觀鼻鼻觀口地垂手站著,心想玉破禪又跟金折桂一同出去許久,也不知道他們二人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老九還有個鮮卑女人,”玉老將軍皺著眉頭,雖不喜阿烈的鮮卑身份,但好歹玉入禪的身子骨是好端端的,“你一直不近女色,只跟男人們混在一處……如此,不送來幾個丫鬟,誰能安心?”
玉破禪詫異道:“咱們家不是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嗎?既然如此,送了丫鬟來……為了叫祖父們安心毀了她們清白,這以後……”
“誰說要納她們了?她們也是想多賺一些嫁妝銀子,誰當真會痴心妄想來咱們家做妾?”玉老將軍怒道,喟嘆道:“家裡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大哥一直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你十妹妹又和親過來……你們兄弟二人雙雙不在家,看在你母親的面上,跟祖父回去吧。”
玉破禪道:“祖父,子規城沒修好,我不回去,至於其他的,祖父莫擔心,我已經看上一個好孫媳婦給你。保管叫你滿意。”
“誰家的?”玉老將軍趕緊問,唯恐玉破禪執拗地要娶個鮮卑女人回去。
玉破禪待要說,玉入禪趕緊攔著他,笑著對玉老將軍道:“祖父,我們寨子裡哪有什麼人,人在西陵城裡呢,如今不好說,等回去再說。”說罷,又給玉破禪使眼色,在玉破禪耳邊道:“八哥,如今就說,祖父怕會嫌棄小前輩……”
“在長輩面前交頭接耳,成何體統?”玉老將軍斥道。
玉破禪心想若要嫌棄,就算回了京城也會嫌棄,又要說。
玉入禪冒著被玉老將軍責罰的風險,又快速地在玉破禪耳邊說:“萬一咱們不在京城,祖父搶著給你定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