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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看著這些握刀的人,他們顫抖的手和驚懼的眼神裡,馬越彷彿見到了十幾歲時的自己,畏懼,敏感,神經緊繃。彷彿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瘋掉。

楊黨手裡的劍緩緩下垂,他本就沒有一點抵抗之心,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那是一種落寞至極的表情,艱難地張了張嘴,問道:“霸陵,霸陵怎麼樣了?”

馬越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楊黨面若死灰,他的一生都為了讓宗族變得強大,為了下一代,後代,能堂堂正正做人,不用看人臉色仰人鼻息。可到了今時今日,回首來時路,每一步卻都走的那麼無足輕重。對上面前的這個白手起家的年輕人,他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根本生不出一絲地抵抗之心。

儘管他近在咫尺,可楊黨卻連拔劍分生死的勇氣都沒有。

他走的路錯了。

他突然很羨慕這個年輕人,威武、壯勇、狡猾、睿智、謙卑、果斷。自己一點兒也不差,可終歸是少了那麼幾分讓人作為仰仗的運氣。

運氣啊!

“放下刀劍,你不殺他們?”

馬越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有些不忍,還是點了頭。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楊黨吼了出來,長劍直指馬越,可他的手臂在顫抖,“我再也不會信你了!”

“你沒得選了。我走出府門,不放下兵器便強攻。”馬越轉過身,不再看楊黨一眼,抬頭望著院子裡參天的落葉老樹。碰了碰在他身旁護衛的馬超,面前扯出一點笑容,說道:“這兒交給他們,超兒陪叔父去城外轉轉。”

楊黨看了老僕一眼,怒吼道:“馬越!我死了你也不會長活!”

可惜,著兩襠鎧的京兆尹沒有回頭,連一個嘲笑的眼神都沒有給他,雄武的背影卻彷彿給楊黨帶來了無盡的嘲笑。

走出府門,聽到院子裡一陣兵器落地的聲音,馬越長出了一口氣,跨上駿馬。

策馬離去之前,他憐憫地看了一眼府門的題字,精漆的木門,雕著飛禽走獸的瓦當屋簷,看了最後一眼,看完一場窮途末路。

“叔父,那些人,會怎麼樣?”

年歲相差不多的叔侄二人牽馬在城外的草地上緩慢地行走,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馬越回過頭,看著顏色認真的馬超,開口道:“我說不殺他們,我便不會殺他們。”

“可叔父不殺,也還是會有人殺了他們。”馬超執拗地看著馬越,“就是活著押往洛陽,最後還是會被皇帝殺死,對嗎?”

馬越笑著拍了拍馬超的肩膀,解下腰間佩刀穿著韁繩插在草地上,攬著下襬坐在地上,拍了拍旁邊的草地,對馬超說道:“坐。”

“超兒,發生在涼州事情,叔父都知道。叔父不怪你。你很勇敢,但叔父更希望你擁有配得上你勇武的仁義。”馬越頓了頓,說道:“殺伐,是無計可施的最後一步。是自身瀕臨死亡前最後的反擊,而不是濫用勇武剝奪無辜者的性命。你明白嗎?”

馬超坐在馬越旁邊,馬越注意到他一手仍舊握著插在地上的鐵矛,年輕的侄子臉上露出難以理解的神色,辯駁道:“可也有叔父說過,慈不掌兵。”

“唉。”馬越嘆了口氣,就從這麼一句話就能看出馬超是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成長的了,家裡那幫兄弟是什麼成色他最清楚不過了,馬玩一輩子靠著兇狠殺人從路邊乞丐做到都尉,程銀除了烤羊肉這個副業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殺人,李湛那王八蛋是十年前就敢領馬匪衝擊縣城的賊首,馬宗那暴脾氣更是一瞪眼就要殺人。一家子弟兄也就馬騰粗略地懂得什麼是仁慈,偏偏從不跟馬超多說一句話。

“超兒,所謂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為官。並不是說做將軍就不能保有仁慈,也並非做事不能講情義,仗義不能管錢,為官必須不善良。而是講究一個度,慈不掌兵,用孫武子的話來說,是‘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驕子,不可用’,對待士卒不能一味仁慈,而要掌握好恩威並施的度,讓他們畏懼,也讓他們尊敬,愛護他們,在他們出錯的時候也要懲罰他們。”

“敵人,百姓,自家人,要分得清楚。什麼人能為自己做什麼事,也要心知肚明。”

馬超輕輕地點頭,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懂。叔侄二人在城外的草地中躺下。午後的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卻不炙熱,馬越枕著手臂閉上眼睛,眼皮一片溫紅。

……

彭式在楊府書房中找到了彙編成集的關於馬越等人過去的罪狀,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