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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門侍從的緊密而輕快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劉宏低頭就著燭火翻閱著每一份奏摺。

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未曾如此認真地翻看大臣的上書了,馬越此次的一封來自東郡戰區的奏摺,在朝堂上引發轟動,儘管讓廷議變得猶如集市一般嘈雜,卻正是劉宏願意看到的結果。

無論馬越是有心之舉還是無心之過,觸及到大族的底線,便是劉宏願意見到的。

“皇權,怎能被掌握土地的外姓大族所掌握呢?”

“這天下的美女、財富、土地、百姓,都是朕的!”

劉宏看過一封諫議大夫的上疏,無趣的甩到地下,竹簡中的接連處細繩斷開,簡牘灑落一地。枯燥的講述朝廷時勢的上疏劉宏從什麼時候看膩的呢?劉宏皺著眉頭出了口濁氣,大概是建寧元年在太廟正式接任皇位初登大寶的那一天開始的吧。

每一個大臣的上疏都是聲情並茂地講述了朝廷的時勢,大義凜然的抨擊朝政,各個忠心耿耿引據經典,然而總結大意便是要朕殺了給朕提供快樂的弄臣,削減朕的開支花費,將朕的後宮美人分與他人,嫌棄朕親善之人不夠賢明,朕打仗打輸了全是朕的不是,朕打贏了這些個三公九卿又覺得朕的得力干將人品不好不是東西……總之,總是能挑出朕的不是,就連孝桓皇帝的罪過都算在朕的頭上,他又不是朕的老子!

這樣的上疏就沒斷過,朕看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少年時在河間國被阿父帶著買上一雙草鞋開心!

突然間,劉宏在榻邊兒發現了一封上疏,上面精美的筆法吸引了他的注意,熟悉的筆跡令他印象深刻,不用看名字他都知道上疏的主人是誰。

選部尚書令,梁鵠奏請陛下親啟!

“梁鵠這老兒,大殿上一言不發,卻寫來如此厚厚一卷上疏……”

劉宏說著,便翻開了這封上疏。

“光和二年,臣蒙聖恩刺史西涼,長水救拙荊於危難之間,遂有師徒之名。初,臣亦不喜長水兇蠻有力,不敬漢家,異禮任俠,然其聰慧好學,侍臣五年有餘,至於明禮通書,人常言一日師終身父,臣與長水,情同父子。

今臣聞長水校尉欲請陛下以東郡餘田換官,除歸附民之罪,此言無異絕世家之命,與陛下增憂。臣實甚恐,至兩股戰慄而不敢言。臣聽聞中郎盧植圍守廣宗不得寸進,中郎朱雋三軍敗績、中郎皇甫退守長社。然長水戰冀州截黃巾斬級千餘位居首功,東阿逆賊聞風而降,兵鋒所指各縣皆破,賊人授首,三軍無人出其右者。其人忠肝義膽,驍勇善戰望陛下明鑑。臣嘗教長水忠於陛下,長水心亦然焉,曾與臣言:為陛下赴湯蹈火乃其平生所願。甫自獄中一出便急為陛下效死,臨危受命。長水之心,及至此刻或不愛百姓,或不敬勇士,或不尊士儒,然其尊陛下有若神明。

臣愚駑,不明政事,不通人脈,脾性乖戾,僅知忠於陛下。然臣曾聞,子有罪,其父不為之解,亦為罪也。然今日臣子長水有罪,臣不為之解,臣有何用?故臣上疏叨擾陛下,望陛下恕臣結黨營私之罪,寬長水妄議朝政之責,全臣父子之心,長水報陛下之志……”

“呼。”劉宏出了口氣,合上書簡,認真的放在放在一旁,掃眼亂糟糟的龍榻,一腳將所有簡牘都掃到地下,躺在榻上仰望三丈宮頂,口中喃喃道:“梁鵠啊梁鵠,整個朝堂的王公大臣都將朕視作天子,就你將朕視為從前嬉戲於鴻都門學的舊友,肆無忌憚的將上疏當做你師徒情深的信筏,可朕怎麼就這麼喜歡你呢?”

環視龍榻左右,空蕩寂靜的宣室,二十七歲的東漢皇帝劉宏突然倍感孤獨,他想念十七年前河間國的解亭侯府,想念自己貧困而早亡的先父。

父親大人,兒子現在有萬金家財,您看見了嗎?兒子現在是九五之尊,您高興嗎?兒子現在要自稱朕了,您知道嗎?

父親大人,你在哪兒啊?兒子想念您,這些年,兒子不快樂……

第六十七章 蹇碩心機

第二天,劉宏沒有參加早朝,一眾朝臣等待著他的決定,然而他並沒有出現。過了半個時辰才命小宦官匆匆跑來,傳達今日沒有廷議的訊息。

這一天,漢帝劉宏在後宮中命宦官宮女將宮中奇珍異寶拿出,併購入洛陽市集的商品貨物,按照奇怪的小縣集市的模樣安置,宦官宮女們扮作商人與趕集的百姓互相交易,漢帝本人也穿著一身粗布衣服流連於‘宮集’之中。

百官獲知此時無不痛心疾首,卻無人留意,漢帝劉宏抱著三歲的皇子協駐足於草鞋攤前,時常無故落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