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是病態的,彷彿一片被詛咒的土地。在這裡只有馬兒長得高大健壯,有資格享用豐腴的馬草。而涼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小孩兒。通通命薄如紙,眨眼間就會死於非命。
所以涼州人做什麼都格外用力,與生俱來就有一種生死壯烈的豪情。這個地方的出生的男人一生幾乎都是相同的,四五歲開始習武終日與刀劍馬匹為伴。十幾歲放牧養家,也許二十幾歲死在邊疆與外族作戰的戰場上變成寄往家中的一串大錢,或許三十幾歲死在被盜匪攻破的村莊中變成大火中的一塊焦炭,或許是在四十歲的寒冬雪夜迎來一場朔風在清晨變成一個凍硬的冰塊兒。他們的不同只是各有各的悲慘罷了。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太渴望出人頭地了,因此即便是拿命相搏都在所不惜,因為他們每時每刻的生存都在與天掙命。
馬越是想要改變現狀的,但現在的他只是個隨時會被野狼叼走,暴徒宰殺的小孩。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改變,改變別人的命運又從何談起呢?
想到這些馬越就覺得悲涼與疑惑,他說:“既然涼州這麼苦,總是會死人的,那為什麼大家還要住在這裡?”
啃著金燦燦羊腿的程銀笑了,他把羊腿伸過來,馬越咬了一口之後他揮舞著羊腿說道:“因為在這裡,也只有這裡,只要我們沒有死掉,就能變得更強大。”
第二十四章 親親相匿
臘月下旬,涼州大雪。
踏雪而來的馬玩剛從馬背上下來,屋裡的茶還是熱的,官差就到了門外。
每一次官差上門總是沒有好事,這次官差上門的原因仍舊是馬越與關羽。這一次二人不是路見不平了,二人前些日子幫隔壁大爺往縣城送刀劍,在城裡頭遇見了關羽的老對頭。
關羽在這隴縣城千里方圓也就這麼一個仇家,就是縣城裡一個姓蘇的獸皮商人。此前關羽賣馬越的狼皮時曾與他起過沖突,後來還差點連累自家受牢獄之災。本來關羽是想快過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過幾天馬玩一回來老婆孩子熱炕頭美好生活在等著他,他才不願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與人動手。
他不願意,有人願意呀。
那蘇姓商人平日裡就就縣裡幾個流氓潑皮交好,上一次是落了單兒這次可不一樣,這次他的身邊跟了四個無賴自然不怵只帶了個孩子的關羽。上來就是一番挑釁,關羽可不是好脾氣的人,立馬動了手。
關羽和馬越是什麼戰鬥力,幾個終日混跡街頭偷雞摸狗的市井無賴又是什麼戰鬥力。一場爭鬥毫無懸念蘇大商人的地痞集團被關羽和馬越打得落花流水,見了血。
馬越倒沒動刀子,關羽也沒有。兩個人下手都有分寸,畢竟是縣城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可壞就壞在馬越一腳把蘇販子踢到街邊的豬肉攤上,蘇販子的大腿被切肉刀劃了一下。
這不,官差這就找上來了。這官差一進門兒馬越就樂了,熟人兒!可不是嘛,又是王元山帶著幾個衙役來了。
王元山進來一看屋裡情形就滿頭大汗,想當初馬越名聲不顯他嫂子出門一會兒整個村子的老少爺們兒就都握著傢伙站在門外了。這次屋裡十餘條彪形大漢,他王元山哪裡有膽子拿人啊。
“那個,馬大哥好,二哥好,關兄好,三郎好,諸位兄長好,小弟王元山同住在彰山村,那個…有禮了。”
屋裡關羽剛和胡氏見面,時隔五年太多話要講,根本就沒空理他。馬騰冷淡的點頭沒說話。馬宗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就要瞪眼,嚇得王元山猛縮脖子。
大鬍子程銀瘦猴馬玩還有惡霸李諶看著就笑出聲來。
李諶翹著二郎腿,伸出兩個手指點著王元山說道:“那個…元山是吧。”
王元山一看這傢伙腦袋一大光頭,一道刀疤尤其明顯那動作那架勢怎麼看怎麼像刀口tian血的惡人,哪裡敢擺他那小吏的架子,急忙點頭道:“諾,元山在。”
李諶對他這種姿態非常滿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說道:“你今兒來馬爺家裡是幹嘛來了呀,看這樣子是公幹啊。”
別看李諶一馬匪頭子,在這兒看到官差他還真不怵。王元山一進屋他就知道這肯定不是朝廷派來抓他的,想他這種惡貫滿盈之輩,朝廷若要拿他直接就發郡兵剿了,哪裡會派來這等衙役來現眼。
王元山一臉賠笑說道:“關家哥哥跟三郎前些日子在縣城收拾了個毛皮商人,那商人報了官,小弟這是來請三郎與關家哥哥走一趟。”說著就遞出抓捕文書。
大鬍子程銀在邊上笑道:“喲,三郎傷一好又跟人揍上了,你小子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