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端正地跪坐在袁紹身側,上了年歲的他沒能像袁紹的年紀一般趕上最好的時代,頭髮上甚至都帶著點點銀星,搖頭說道:“馬越之才不在他,也不在涼州人。他是先帝的心血所在,先帝一生最英明的事情就是立起了兩根柱子,一個是已經死去許多年的蹇碩,一個就是這個涼州烈馬。”
“或許吧,但馬越若不是涼州人,他的成就只能更高,出身限制了他的眼界……張牛角攻至城下了!”城頭廝殺聲叫喊震天,袁紹的眼睛彷彿被城頭澆下的火油點燃,冒著光亮。旌旗在他前方的人海中揮舞,戰鼓在他身旁被敲響,炎炎夏日裡袁紹心口與眉間冒出細密的汗,但他知道那不算因為頭頂的烈日。“若馬越是扶風馬氏的嫡傳,當今天下就沒我袁本初什麼事了。”
“那也未必。”田豐知道袁紹心裡在想什麼,他覺得自己比不上馬越,卻又不甘心承認,因為他本就比馬越強得太多,反而被馬越趕上,成為對手在這裡相互攻伐,這本就是強者的失敗。田豐不會開解袁紹,這種事情每個人都多少有些不甘,戰爭勝了,那點兒不甘自然就會隨著一培黃土煙消雲散,“若他是馬季長的祖孫,那他也只能成為另一個馬日磾。大將軍您覺得馬君皓強在何處呢?”
袁紹看著遠方的城頭,一架架雲梯搭上城頭,他看到城頭密密麻麻的身影相互搏鬥著,有人將強弓拉開,有人將戰斧高高舉過頭頂,但他不知道誰是誰,看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人是否正在城頭,重複著簡單的劈斬動作。
“屬下以為,馬越的一切都是他的經歷給他的。”田豐見袁紹沒有說話,自顧自的說道:“他的堅韌,正因為生在涼州,屬下曾聽說涼州的小孩五歲前很難活下來,冬季結的霜能令環刀在鞘中難以拔出。馬越的武藝甚至難以比肩顏文兩位將軍,若當年青瑣門下的是那兩位之一,公路公子都很難活下來。但馬越卻比顏文兩位強得太多,即便他放棄一切,給他支筆他便能依靠書法在洛陽換來百餘奴僕與高宅大院。”
“若馬越不是涼州人,或他不是梁孟皇的弟子,或他沒被陛下看重……他就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有雄途志向的馬越。”田豐說到這裡,輕輕笑了一下,已經有黑山軍計程車卒爬上城牆了。頓了頓,田豐才接著說道:“不然您看看他的兄長便知道了,那個男人為涼州平亂立下汗馬功勞,窮其一生卻從未出涼州寸步。正經的涼州人,若不是想搶奪三輔的糧食,絕對不會想到出隴關,更何況像如今這般,僅為了一個年號興兵出關!”
袁紹輕輕點頭,他不想再在馬越這個話題上說太多,內心裡有些東西他永遠不願讓下屬知道,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傳信探馬直奔帥臺而來。
“報,大將軍,叛賊在城頭駕著強弩車,照著雲梯一箭我軍將士全被穿刺墜下來,一時間難以攻關,攻城器械盡數被敵軍所破,黑山校尉命屬下來問,是否還要強攻?”
城牆上架重弩?袁紹還未見過這等新鮮東西,抬手命人鳴金,伴著金鼓齊鳴,溫和又矜持地對傳令說道:“告訴黑山校尉,命他速來見我,再者令袁譚佈置軍陣以防馬越奇襲,傳令全軍造飯休息,明日再戰!”
馬越啊馬越,你究竟還有什麼本事沒使出來?
第二十一章 渭南之戰【一】
“將軍,敵人撤了!”
“使君,敵人撤了!”
無論稱謂是怎樣,在黑山部撤退時,整個城中幾乎都是山呼萬歲的聲音,不斷有將領與士卒跑過他的身側用劫後餘生般的歡快語調告訴他這個事實。
其實即便袁紹的目力能看清城頭上每一個人,他也找不到馬越的身影,因為涼州牧一直在督著城中臨時召集的民夫將每一個受傷計程車卒送下城頭。
聽到袁紹撤軍的訊息,馬越低頭看了看滿是鮮血的手臂,抬手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笑著說道:“讓弟兄們休息一下,將不在的弟兄屍首送下來。”
說罷,他再度指揮民夫將受傷的袍澤抬走,自己隨之走向傷病營。
不到一個時辰的進攻,馬越很清楚這對袁紹所擁有的兵馬而言就像九牛一毛,這只是一場試探性的進攻,今晚或明日才是攻城真正開始的時候。
此外,今天也象徵著自己與袁紹的戰爭正式打響。
傷病營中,到處是哀聲遍野,馬越在戰前在三輔之地緊急募集所有醫匠,不過真正抵達渭南的也不過百餘之數,可就是這百餘的醫匠,已經足夠令馬越歡喜。
涼州州學能在兩年的時間裡培養出上百個基層軍官,能夠確保每一名屯長、隊正、軍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