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他!
馬越不過伸手一指,一旁的馬玩已經將強弩架在城頭瞄準,待到步入百步範圍扣動扳機,一弩便射了過來。
城頭下百步,就像一個訊號,精銳的涼王覆甲軍在涼州書院中學習了太多關於守城時最優射擊距離與武器資料的知識,他們清楚手中兵器何時進攻能取得最大效果。和馬玩這些老兵不同,他們是依靠十年乃至數十年的軍旅生涯知曉一切道理,書院學子則是填鴨式的強記住他們的經驗,在戰場上親自磨練。
每一個,都是帶著精兵經驗的新卒。
弩矢齊發,城頭響起無盡的嘣絃聲。如蝗的箭雨中,涼國將軍弩的箭矢最為銳利,當下正中幷州飛熊軍首領的肩膀,強勁的弓弩在瞬間帶出的力道不亞於千斤重拳砸在身上,帶著整個人被射翻在地。
方才下達了衝城命令的首領被射翻,飛熊軍的軍卒宛若螻蟻翻牆一般將鉤索丟上城頭,紛紛奮力攀爬起來,更有甚者在城門放起火來……但是沒有用,隴都的每一面城門都經過大漆澆築,防火防腐,中間還鑲著鐵板,根本不是外力所能衝破的。便是撞城錘,都要砸上小半個時辰才能攻破。更何況這些只帶著兵器的飛熊軍呢。
他們唯一可能突破的地方,只有城頭。
可現在城頭上的守軍,是他們的三倍還要多些……幷州飛熊的傷亡在持續。
就在這時,幷州軍的後方奔來一剽人馬。
……
“使君,中城攻破了,守軍棄城逃向內城!”董卓面色鐵青地坐在榻邊,內心焦灼。他的飛熊軍已經整軍列隊地潛伏在中城之下,只要城上守軍沒有防備,奪取中城應當是十分輕鬆的事情。他不求殺入王宮,也不求馬越退位。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乘興而至,敗興而歸。他知道自己一千兵馬恐怕很難打敗馬越在城中的覆甲軍,更何況攻下王宮之後涼國各地趕來的兵馬,他都無法對付。但那又如何?怎麼,難道就因為這樣就坐以待斃了?
什麼都不做,看著馬越將自己手上的兵權拿掉,給自己丟到一個犄角旮旯的小破地方,從此淡出人們的視線嗎?
就這麼承認自己過氣了?
他不甘心。
“攻破了嗎!”董卓猛地起身,肥胖的身軀快要塞不進甲冑。強權是頭野獸,釋放出心中的猛虎,咬人有多傷,便有多克己;墮落亦然。上一次穿這身甲冑還是數年之前,那時便已經是勉強能穿了,如今這衣甲上的皮帶又被拓寬了一寸,加長兩尺。肋下的位置甲片完全遮蓋不住。
無所謂了,難道老傢伙還要親自上陣殺敵嗎?
“牽馬!”董卓擺著胖手說道:“老子親自給娃兒們督軍!”
躍馬揚刀,董卓彷彿找到了當年叱吒戰場時的威風,若說起此生最令他感到榮譽的一戰,並非是早年間面對羌人的百戰百勝,而是光合六年的羌人反叛,那是一場失敗的戰役。五軍齊出,面對驍勇善戰的韓遂與他的十萬羌騎,漢軍四部人馬相繼敗亡,唯獨董卓一軍全師而還。
那是最令他感到榮耀的戰爭,面對那些出身中原的將領統統敗績,他這個不被人重視的涼州將領吐氣揚眉。甚至一仗進入皇帝的眼睛中,那時靈帝誇耀地說他是國之良將。
國之良將!
從那之後,董卓不在乎什麼輸贏,贏有贏的辦法,輸了也有輸的精彩,達成目的就夠了。
什麼目的,從前是升官發財,如今是出口惡氣!
受制於人的感覺不爽,這一點兒都不董卓。即便涼王是馬越,儘管這證明了董卓的眼光從來都沒有錯過,但他也不舒服。所以他要打這必輸得一戰,他不像在沉默中慢慢消亡,寧可一戰讓整個隴都記住他!就像那王莽,二百年過去了頭顱還封存在漢國皇宮秘藏之中……那才是人生啊!
生人五十年,銘記萬萬載!
至於好壞?董卓早就想清楚了,若死後為千夫所指,那簡直再好不過!那說明老子活著的時候誰都連個屁也不敢放!一群齷齪小人,他們說的算個屁!
賓士在隴都的街道上,被百騎拱衛,夜晚的風帶著令人迷戀的味道。董卓心中只有快意,他今日要強攻隴都內城啦!
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悔的……若早知今日,董卓一定會驅策幷州駿馬齊下陰山,渡過潼關攻入洛陽去!洛陽那座皇城可比隴都好些,若人只有一次瘋狂的機會,賭上生命與身後罵名,還有什麼事不可為的呢?將那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從皇位上拽下來,再朝三公屁股上狠狠地踢一腳,看老頭兒撞柱,嚇小兒啼哭!
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