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紅潤,結實有力,有一點虛榮心,頭腦不十分聰明……他永遠不會知道今天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在一個可憐的受折磨的人的生活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到了後天她就會把這個人忘掉。而她就是要這樣……
在這樣想的瞬間,她的眼睛有一種夢幻般的神情,她的面龐畫上了內心痛苦的陰影。然後她便慢慢地進入了夢境……她的手指輕輕顫動……她忘記了一切。那些遙遠的、已經沉落的景象又要慢慢地,很慢很慢地出現……
然後突然間有一句話或者一次觸動又把她驚醒過來。她總是得有一點時間來真正適應種種事情。不過她又端起了酒杯,而且一飲而盡。然後又一杯接一杯地喝,直至感覺胳膊沉重地垂下……
這時候志願兵把座位移了過來,緊貼著她。這,她還能覺察,但是她繼續平靜地逗引他……
不過她逐漸感覺到了酒的作用。她的目光遊移不定,看東西猶如隔著沉重的滾滾流動的煙霧陰雲;她聽到的溫存話似乎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十分模糊。她的舌頭已經說不清楚話了。她已經覺察到,雖然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她的思緒還是混亂的。她覺得眼前有耀眼的閃電和嗡嗡的聲響。對此她都無可奈何。但是,伴隨著把她擁抱得愈來愈緊密和愈溫柔體貼的疲倦同時,那種憂傷也再度出現:半是醉酒人喃喃訴說的、無緣無故的憂傷;半是整個晚上在她的胸中翻騰、一直還沒找到出路的苦痛。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悲哀裡,對於外部世界她麻木了,沒有感覺了。
那年輕人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態度,心中無數,不知如何是好。他以為她喝醉了,要讓她清醒,他覺得利用她酒醉佔便宜於心有愧。但是她的麻木冷漠不是用勸說就能消除的,而是還要用討好的親吻。他給她扇扇子取涼。但是當他想要解開她的衣服的時候,發生了使他驚慌的意外事件。
就在他樓她的那一剎那,她忽然投人他的懷抱,痛哭起來。這是一次極為可怕的抽泣。這不是醉酒人那種憂鬱的昏昏沉沉狀態,而是在她的哭泣中有一種很強的力量。她那神聖而深沉的全部痛苦,如同一隻長年被關在籠子裡的猛獸,現在突然用野性的力量衝破了柵欄。這種她隱隱意識到的痛苦,使得她不停地顫抖。埃麗卡的哭泣發自內心最深處,一切的一切此時似乎變好了。因為這淚水熾熱的重負和未被釋放出來的激動心情,以及被壓抑的精神苦惱,像在暴風雨的猛烈衝擊下從她心中掙扎出來。她不住地哭泣。突然一陣戰慄傳遍了她無依無靠的柔順的身體。但是她的兩眼熱淚泉湧,好像還不願流乾。眼淚彷彿把她的一切辛酸悲傷都沖刷掉了。悲傷慢慢停止了,就像是形成的結晶,只會變硬,不會變軟。不是她的眼睛在哭泣,是她的整個苗條柔軟的身軀在猛烈的衝擊下顫抖,她的心也在顫抖。
年輕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痛苦發作,完全束手無策了。他努力使她平靜下來,輕輕地,親切地撫摸她的深色髮辮。他看她哭得越來越傷心,哭得很累,心裡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感情,對她充滿同情和好感。他還從來沒有聽到有誰這麼哭過,他對這聞所未聞的痛苦一無所知,但能感知它的偉大,這使他對這個無可奈何地躺在他懷裡的女子不由得頓生敬畏之情。他覺得觸動這個十分軟弱、無力進行最低限度抵抗的身體是一種犯罪。然後他逐漸恢復了意識,對事情處理得也很出色。這次不尋常經歷所產生的孩子式的喜悅增強了他的意志力。他在聽她說出住址以後,就要了一輛車,把她送到家裡,說了些友善的安慰話,便和她告別了。
埃麗卡·埃瓦爾德之戀(14)
埃麗卡又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毫無醉意。只是最後一段時間裡的事情,有點模糊不清。但是她再不是懷著羞慚的恐懼進行回想,而是在平靜的休息中進行回想。在她的熱淚中有她整個青春的心靈和她的全部傷痛:高貴而令人窒息的愛情;難於忍受的莫大羞辱以及最後幾乎實現了的自我糟踐。
她慢慢地脫去了衣服。
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因為有些人不是為戀愛而生的,為這些人盛開的,只有期望的神聖顫慄,他們太過於軟弱,承受不了令人痛苦的幸福。
埃麗卡沉思她的生活。現在她明白了;愛情不會再來找她了;她再不能迎著愛情走去了。她最後一次感到放棄的悲哀。
她在難以理解的羞愧中又猶豫了片刻,隨即在鏡子前面脫掉身上最後的衣裳。
她還很年輕,美麗。她雪白的身體裡還有閃光耀眼的青春朝氣。她那因內心激動起伏不定的胸脯顫抖著,呈柔和而幾乎單純的曲線,如輕柔的韻律般流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