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未到,暫未動手。”
雲晉言掃了一眼奏摺,放在一邊,臉上笑容愈發莫測:“那,放他一條生路。”沈墨的勢力,未有想象中厲害,而且,好似有了更有趣的法子……對付他……
“遵旨!”
“沈墨現在呢?”雲晉言這才抬頭,掃了一眼眼前黑衣人,一直以來他精心培養的心腹,安插於皇宮各個角落,抑或說朝廷各個角落。
男子正欲開口,突地眸光一凜,看向殿門,眼神剛一觸到,門已經被一掌劈開,隨之而來是魏公公的驚叫聲:“沈御醫!”
沈墨滿身冰雪,長髮早已如冰柱,眉睫之上都是一片霜白,深藍色的長袍,浸染得好似濃黑,全身殺氣崩現,雙眼冰冷得連眸中血色都要凝住,動作未有絲毫停頓,直直襲向雲晉言。
上一刻還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心中大驚,一個翻身掠到沈墨身前欲要攔住,被沈墨毫不猶豫一掌劈開,吐了一地鮮血,捂住胸口只看到沈墨身形好似鬼剎,一個眨眼便扣住雲晉言的脖頸,抵在牆壁之上,出口之聲更似被冰雪濾過,冷得人不禁打了個寒顫,“說!子何在哪裡?”
雲晉言面色微白,未有懼色,輕笑:“你想對朕如何?”
“子何在哪裡?”沈墨聲音仍是陰寒,毫不退讓。
“謝公子!你居然膽敢殺朕麼?”雲晉言明顯呼吸不暢,卻不肯示弱,每個字都好似從牙間咬出。
“呵,我什麼時候怕過你?”沈墨手上力度更甚,笑容是從未見過的詭異,好似滲著血腥味道:“從來只有我想不想,沒有我敢不敢!傷我所愛之人,你以為,還會有上次那般好運?”
雲晉言面色已經漲紅,沈墨內功太盛,居然連一點反抗餘地都無。
剛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蓄起一掌,狠力劈了過去,還未近身,沈墨長簫在手,揮袖間暗器橫飛,所過之處一片焦黑,黑衣人面露驚慌,左躲右閃幾個來回,勉強躲過毒器,只聽得沈墨又一聲逼問:“最後一次,子何在哪裡?”
像是壓抑著萬千情緒,欲噴薄而出,聲音低啞而暗沉。
雲晉言不甘示弱,面色白了又紅,一個字都不肯吐出口。
黑衣人見勢不妙,忙開聲道:“太醫院後山桃花林!再不去怕……”
話未完,深藍色的影子好似一陣風從眼前掠過,雲晉言已經跌倒在地,殿外也嘈雜起來,御林軍已經趕到。
只是來人還未看清刺客相貌,只看到勤政殿殿門開啟,好似有人影在眼前閃過,緊接而來是雲晉言的怒斥:“滾!”
魏公公面色驚白,入門看到黑衣人的屍體,自斃而亡。
大雪未停,落滿桃樹枝頭,沉沉壓下去,愈集愈厚,好似要將枝頭壓斷方肯罷休。桃樹底,細小的身子,緊緊蜷縮在一起,連微微顫抖都無,雪花一層一層飄下,欲要埋葬這片桃林最後一個活物。
沈墨身後,捲起一片雪花亂舞,所過之處,只留輕淺痕跡,純淨的雪白,成為最刺眼的顏色,藍色,藍色,他心心念唸的,只有那一片深藍而已。
風乍起,吹過桃花枝頭,雪落地,撲哧作響。
沈墨眸光一亮,心念所致,人已到跟前,顫抖著手,扒開積雪,藍色漸顯,白色的雪,滲在黑色的發中,僵冷得沒有絲毫生氣。
沈墨雙眼好似要滴出血來,一手拿住黎子何的脈搏,一手抵住背後大穴,屏息運氣。
雪花仍是落下,觸及兩人身畔,突地化開,消散不見,黎子何僵硬的身子,漸漸幻起水珠,溫暖溼潤。
雪飄,風起,雪化,人散。
黎子何倏地吐出一口氣,倒在沈墨懷裡,冰冷到麻木的神經找到感覺,溫暖的,溼潤的,緊緊包裹著自己,恬淡的藥香味道,總是能讓自己安心,忍不住想要靠近,用盡了力氣靠那味道再近一點,吸起一口氣,聲音好似悠遠來自遠方:“沈墨……”
“嗯,不睡了,我……帶你回家……”
“沈墨……”黎子何又往沈墨懷裡鑽了鑽,恢復知覺的面,帶上苦澀笑意,有了意識的第一個瞬間,竟是想問這個問題:“你曾經……是平西王之子……對不對?”
“嗯,對。”淺淡的聲音,不帶情感,卻好似暖風一般,總能讓人觸到溫暖。
黎子何剛剛微睜的眼,再次閉上,好似有什麼從眼角滑過,融入冰雪,再尋不見蹤跡,伸手反抱住唯一一片暖地,黎子何輕笑,帶著不明意味地輕笑:“沈墨……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短,又很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