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部分

常一樣做我的工作。當然,我料想我在這一天內會被炒魷魚,但是沒有這樣的事情。不,我很驚奇地接到總經理一個電話,讓我放寬心,冷靜一點兒。是的,只當沒這回事,不要做任何匆忙的事情,我們會調查這件事的,等等。我猜想他們是仍在調查這件事,因為格里斯沃爾德仍像往常一樣繼續工作著——事實上,他們甚至把他提升去做營業員,這又是一樁骯髒的買賣,因為他當營業員要比當送信人錢掙得少,不過,他算保全了面子,但無疑也更多地喪失了一點兒生氣。當一個傢伙只是睡夢中的英雄時,這樣的事情就會發生在他身上。除非噩夢可怕到足以把你驚醒,不然你就繼續退卻。要麼以你當法官告終,要麼以你當副總裁告終。完全都是一回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操蛋玩意兒,一場滑稽戲,一場大失敗。我知道我是在睡夢中,因為我已經醒來。當我醒來時,我就離開。我從我進來的那扇門走出去——甚至沒有說:請原諒,先生!

11

《南迴歸線》第三章(4)

事情都是瞬間發生的,但是首先有一個漫長的過程要經歷。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你見到的只是爆炸,而一秒鐘前你見到的是火花,然而一切都是按照法則發生的——有著整個宇宙的充分肯定與合作。在我能夠爬上去、發生爆炸以前,這枚炸彈必須適當加以準備,妥當地安好雷管。在為上面的那些雜種把事情安排好以後,我就得被人從高位上拿下來,像足球一樣被踢來踢去,被踐踏,被壓制,被羞辱,被戴上手銬腳鐐,被弄得像一個軟蛋那樣無能。我的一生從來不缺少朋友,但是在這個特定的時期,他們就好像蘑菇一樣從我周圍冒出來。我一刻也不能一個人獨自呆一會兒。如果我晚上回家,想休息,有人就會在那裡等著見我。有時候他們一幫人呆在那裡,好像我來不來都沒什麼區別。我交的朋友,都是這一夥瞧不起那一夥。例如斯坦利,他就瞧不起所有的人。烏爾利克也是瞧不起別人。他在歐洲呆了幾年以後剛回來。我們自從童年時代以來就不常見面,然後有一天,完全是碰巧,我們在街上遇到了。那在我一生中是重要的一天,因為它為我開啟了一個新世界,一個我經常夢想但從來沒有希望見到的世界。我清楚地記得,黃昏時分,我們站在第六大道和四十九街的拐角上。我記得這事,是因為,站在曼哈頓的第六大道和四十九街的拐角上聽一個人大談伊特納山、維蘇威火山、卡普里島、龐貝、摩洛哥、巴黎,似乎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我記得他一邊談話,一邊環顧四周的樣子,就像一個人還沒有完全明白他必定會遭遇到什麼,但模糊地意識到,他回來是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他的眼睛似乎在說——這沒有價值,沒有任何價值。但是他沒有那樣說,卻一遍又一遍說著:“我確信你喜歡它!我確信這正是適合你的地方。”當他離開我的時候,我感到茫然。我不能很快捉住他。我要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再聽一遍。關於歐洲,我所讀到的一切,同我朋友親口說出來的輝煌描述相去甚遠。它使我格外有奇蹟感,這是因為我們都出自同一環境。他能實現這些,因為他有闊朋友——因為他知道如何攢錢。我從不認識任何一個有錢人,或是一個旅行過的人,或是一個在銀行裡有存款的人。我所有的朋友都像我一樣,一天天飄忽不定,從來不想將來。奧馬拉,是的,他旅行過,幾乎周遊過世界——但只是一個遊民,要不就在軍隊裡,可當兵還不如當遊民哩。我的朋友烏爾利克是我所碰到的第一個可以真正說自己旅行過的人。他也懂得如何來談論他的經驗。

12

《南迴歸線》第四章(1)

那次街上偶然相遇的結果是,我們此後有好幾個月的時間經常見面。他常常在晚飯後來看我,我們就一塊兒漫步穿過附近的公園。我有著怎樣的渴望啊!關於那另一個世界的每一個最細微的細節都使我著迷。甚至現在,好多好多年以後,我已對巴黎瞭如指掌,但他關於巴黎的描述仍歷歷在目,仍然生動、逼真。有時候,在雨後,坐著出租汽車迅速穿過城市,他所描述的巴黎從我眼幕中飛馳而過;只是走馬觀花,也許是從土伊勒裡宮經過,或者看一眼蒙瑪特高地,聖心教堂,穿過拉菲特路,在黃昏的最後一道霞光裡。不過是一個布魯克林男孩!這是他有時候使用的用語,在他為無法更恰當地表達自己而感到羞愧的時候。我也不過是一個布魯克林男孩,也就是說,是一個最不起眼、最不重要的人。但是當我走來走去,同世界交往的時候,我難得會遇到一個人能把他見到、感受到的一切描繪得如此可愛!如此逼真!同我的老朋友烏爾利克在前景公園度過的那些夜晚,比任何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