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揚接連搖頭,被碰到癢處,還忍不住嘻嘻哈哈扭動身體躲閃著:“別別別,癢的!”
確認內臟並未受到損傷,嚴耀欽鬆了口氣,像照顧嬰兒一樣,幫兒子把衣服整理好,外套扣嚴實了,這才接下了先前的話頭:“小傢伙,聽說過老鷹是怎麼訓練幼崽的嗎?把骨頭尚未長成的幼崽帶到懸崖邊,一把推下去,讓它們在瀕死的境地裡拼命掙扎,才能學會最棒的飛行技能。”
卓揚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人是有情感的,會傷心,會難過,會失落,逼得太狠了,也會崩潰!”
“想坐到最高的位置上,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就算咬碎了牙也要硬抗下來,讓人知道他有坐上那個位置的資格。”嚴耀欽滿不在乎攬住小兒子肩膀,“別擔心,嚴家每一代的當家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卓揚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又止住了,他轉過頭,眼神瞄向窗外飛速馳過的夜色,好半天,喃喃自語:“是啊,為什麼要生為嚴家的兒子呢……”
嚴耀欽擱在兒子肩膀上的手一下子僵硬起來,沉重無比。
…
卓揚對控制自己的情緒很在行,車子尚未駛入嚴家大宅,他已將那股傷感驅散,換上了稀鬆平常的微笑模樣。
一家人陸續走進客廳,嚴予行撞上爸爸的目光,立即閃開了。他無法明目張膽地表達不滿,只好在骨子裡暗暗鬱悶著。一時父子之間的氣場變得緊張而尷尬。
卓揚見狀,在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上前來,一手拉住爸爸,一手拉住大哥:“不是說得了好酒一起嚐嚐嗎?走吧走吧!”不由分說扯著兩人,來到了餐廳旁邊的小酒吧間。
嚴耀欽對小兒子早已是言聽計從了,縱然認為這緩和的手段多此一舉,卻也絲毫沒有抗拒,乖乖坐到了一側沙發上。
卓揚回頭看看,大哥還執拗地站著,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他也不管,只向爸爸使眼色。嚴耀欽無奈,輕咳一聲,語氣溫和地指示道:“予行,去把今早那瓶紅酒取來,陪爸爸喝一杯吧。”
嚴予行聞言,遲疑了一下,或許是聽出了這話中的忍讓與示好,臉色也舒緩下來,默不作聲地取來了酒,幫爸爸倒上,自己也捧起一杯,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頭。
卓揚左看看,右看看,輕輕抿起嘴唇,坐到了沉默的兩人中間。他生來是個平和樂觀的人,善於偽裝,忍讓,更善於換位思考,因此很少與人發生衝突,也不喜歡周遭存在消極或敵對的氣氛,尤其是毫無意義的冷戰。
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他並不死心,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盯著嚴耀欽,似笑非笑。嚴耀欽自然很默契地明白了小兒子的心意,少不得主動開口道:“予行,這酒如何?爸爸選酒還是有些眼光的吧?”
“啊?”嚴予行一愣,立刻回過神來,搖晃了幾下酒杯,細細品了兩口,認真回答道,“嗯,色澤澄清透亮,香氣淡而悠遠,入口滑潤,還帶著淡淡的果木味道……爸爸果然有眼光。”
卓揚聞言眯起眼睛,拿起只空杯子,賴皮賴臉地湊到嚴予行身前請求道:“聽你們說得那麼好,口水都滴出來了,給我也嚐嚐吧。”
嚴予行被他饞嘴的樣子逗笑了,伸手將弟弟蓬鬆的頭髮撥亂:“你可不行,忘了是哪個饞貓偷吃朗姆冰淇淋,夜裡咳得不能睡覺嗎?”
卓揚伸出根手指,比劃了一下:“就一點!”見哥哥不為所動,又將拇指卡在小手指最末端的關節處,放到大哥眼前晃悠著,“就一點,一點點!”
“你呀,真拿你沒辦法。”嚴予行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無奈地滿足了弟弟的請求,幫他倒了杯底那一點點。
卓揚看了看自己的杯子,轉身又湊到嚴耀欽面前,嘟起嘴吧抱怨道:“看嘛,真的只有口水那麼多!”
嚴耀欽再也無法保持家長的威嚴了,捏了捏小兒子彈性十足的臉頰,忍不住玩笑道:“沒辦法,長兄如父,就算不聽我的話,大哥的話你是一定要聽的!”
嚴予行也跟著添油加醋:“何止,被你培養了十五年,我也算半個呼吸內科的專家了!”
父子三個你一言我一語,彼此說笑調侃著,那些灰敗與糾結的情緒,也隨之一掃而光了。
凌綵衣送點心過來的時候,也不自覺逗留了片刻。來到這個家二十年了,在她眼中,嚴家就好像是個壁壘森嚴的城堡,高高的圍牆將一切禁錮在內,不容絲毫偏差凌亂。有華麗的裝飾,也有陰暗的角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路徑,一步行差踏錯,都可能招致殺身之禍。
可是此刻,她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