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如何？&rdo;顧昀急促地問。馥之未答，卻問：&ldo;那毒物可還在？&rdo;顧昀回頭，身後一個軍士頷首上前，將一塊布遞到馥之眼前。馥之看情那毒物，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布上放著的一隻碩大的蠍子，雖已經被砸的扁爛可怖，卻看得出通體黃如琥珀，尾上的蟄針已經沒有了。蠍子為五毒之一，自南方瘴地至北方沙漠均有分佈，人所共知。一般的蠍子，毒性並不大，人被蟄了，塗上些雄黃粉便無大礙。可是這種蠍子卻不同，產於西域，是有名的毒物。白石散人數年前從西域商人手中買得幾隻，讓馥之拿去浸了藥酒，現在還儲在太行山的石窖裡。顧昀看著馥之，只見她長眉微擰著，面色沉凝。他隱約感到此事大約不妙，正要開口詢問，卻見馥之低頭，伸手往腰上摸出一個小小的皮口袋，開啟，從裡面拿出一隻藥瓶。&ldo;煩使其張口。&rdo;馥之拔開瓶塞，倒出幾個黑乎乎的小丸，對顧昀道。顧昀猶豫片刻，依言把曹讓的嘴掰開。馥之抬手，幾個小丸落入了曹讓口中，又讓人給曹讓喂些水，以助消解。&ldo;嚮導何在？&rdo;忙過後，馥之又問。顧昀看她一眼，即命人去請向導過來。未幾，一個四十上下的壯漢隨著軍士走了過來，向顧昀一禮：&ldo;將軍。&rdo;顧昀頷首，看向馥之。馥之望著嚮導，問：&ldo;足下可知穴蛛？&rdo;嚮導一訝，點頭：&ldo;知道。&rdo;&ldo;附近可有？&rdo;馥之問。嚮導點頭：&ldo;有，我方才還見到一隻。&rdo;馥之頷首，向顧昀道：&ldo;煩將軍遣人隨嚮導去擒些穴蛛來，五隻足以。&rdo;顧昀詫異地看她，沉吟片刻，卻命身後軍士照辦。軍士領命前往。馥之沒再說什麼，只低頭給曹讓把脈，又小心地翻動他的手臂，細細檢視蜇傷。&ldo;曹校尉如何了？&rdo;顧昀再問道。&ldo;暫無性命之虞。&rdo;馥之道。聞得此言，周圍眾人都舒了一口氣。&ldo;那施毒的胡人是何來歷？&rdo;馥之問。顧昀的目光從曹讓身上離開，看看她，淡淡答道：&ldo;方才曹讓發現一隊商旅，那胡人是商旅中人。&rdo;馥之微訝，正要再問，嚮導卻已經帶著捕蛛的軍士回來了。&ldo;穴蛛夜間覓食，我等沒走幾步便捕足了。&rdo;嚮導笑道。軍士將一個小布袋呈上來，顧昀接過，只見布壁上一動一動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蠕動。顧昀看著，不禁皺了皺眉。&ldo;給我。&rdo;馥之伸手過來，接過布袋。只見她先用一塊巾帕隔住手，然後開啟布袋，看了看，從裡面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隻穴蛛。待顧昀看清那穴蛛的樣子，只覺身上一陣疙瘩。此物與平常家宅中的蜘蛛不一樣，體型大出許多，腳上還有密密的毛，端的怪異。周圍眾軍士亦是疑惑，議論聲漸起。馥之的表情卻一派平靜，她一手捏著穴蛛，一手握住曹讓的手臂，將穴蛛輕輕放在蟄傷上。顧昀突然覺得上頭的火光有些亮，微微別過眼睛。過了會，周圍的人忽然發出一陣低低的驚歎，顧昀訝然回視，卻見那穴蛛已經落在了地上，肢體蜷曲，竟是死去了。馥之卻繼續開啟布袋，再捏起第二隻穴蛛，又放在傷處。顧昀這回沒有移開眼，只見那穴蛛定定地伏在傷處，火光下卻看不分明動作。稍傾，穴蛛動了動，竟也蜷起八腳，滑落到了地上。馥之看看眾人和顧昀的表情，並不意外，伸手再往口袋中去取穴蛛。一邊取一邊開口道：&ldo;穴蛛居於沙穴之中，喜食蠍，尤愛其毒汁。而其吮之時，亦蟄其汁，以克蠍毒。&rdo;眾人聽她這番解釋，豁然明白過來。顧昀看向曹讓的手，果然，那紫脹的顏色竟消減了許多；再看他的臉，唇色也恢復了些。待最後一隻蜘蛛抽搐落地之後，馥之摸摸曹讓的脈搏，已經平穩了。她鬆口氣，看向顧昀，道：&ldo;可置帳一頂，將曹校尉移入，明日便可轉醒。&rdo;顧昀心頭一喜，立刻讓軍士去置帳。眾軍士皆興高采烈，忙搶著去張羅帳篷鋪蓋之物，紛紛奔走起來。顧昀再回頭看馥之，卻不見了她的身影，攔住小校問起，卻回答說姚扁鵲回去了。顧昀愣了愣。&ldo;小人再去將扁鵲請來？&rdo;小校道。顧昀望望馥之營地的方向，卻道：&ldo;不必。&rdo;說罷，轉身大步走向置帳之處。商旅（下）曹讓躺到大帳之中的時候，已經近子夜了。將官們勸顧昀去歇息，讓其他人來看守。顧昀卻沒有答應，命眾士吏商量半個時辰換一次看護，他守頭一輪；又沉著臉，把要同他一起留在帳中的人都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