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顧昀將她的手按住，抬起頭來。唇邊仍留著溼潤的熱氣，馥之望著他，猶自喘氣。&ldo;入寢。&rdo;顧昀聲音粗嘎，說著，僵直地收回雙手，卻看也不看她，轉頭一口將榻旁的燈火吹滅。眼前一片黑暗，馥之滿面詫異。顧昀卻無多言語，一陣寬衣的窸窣聲傳來，未幾，馥之只覺被褥掀開一角，龐然的軀體在身側躺下。&ldo;明日還須早起。&rdo;旁邊傳來顧昀的聲音，仍帶著沙啞。馥之沒有應聲，再無人說話。月光透過窗臺，淡淡灑在室中，起伏的呼吸聲交疊，卻不覺絲毫寧靜。顧昀躺了一會，側過頭。黯淡的光照下，馥之正看著他。&ldo;怎不睡？&rdo;顧昀低低道，身體卻仍一動不動。&ldo;睡不著。&rdo;馥之悶悶道。顧昀沒有接話。過了會，卻聽他深吸一口氣，喚道：&ldo;馥之。&rdo;&ldo;嗯？&rdo;馥之攏起被褥，應了聲。&ldo;可有甚想食之物？&rdo;馥之一愣，側眼望去，顧昀的輪廓映在窗臺投來的淡光之中，如剪影一般。她想了想，道：&ldo;無。&rdo;顧昀頷首，片刻，卻道：&ldo;若有，要即刻與我說。&rdo;馥之看著他，沒有出聲。顧昀正要再問，忽然，柔軟的觸感自身畔貼來，帶著溫熱。只覺馥之的手撫上胸膛，緩緩向下。身體深處湧起一陣緊繃，顧昀一把將她按住。&ldo;做甚？&rdo;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低啞。馥之仍不答話，未幾，吻細細地落在他的唇上，溫柔繾綣。顧昀睜大眼睛，黑暗中，隱約可見她眉間彎起的笑意，映著月色，似能將心也慢慢化去……&ldo;三百鵃舟，待今夜到達，便可著手改造。&rdo;江畔，王瓚送顧昀登舟，緩緩道：&ldo;五日後，我在此迎候甫辰。&rdo;顧昀笑了笑，望望遠處的江面，頷首：&ldo;必不教仲珩空等。&rdo;這時，舟上的從人大聲稟報，說已收拾齊備。二人望去，只見舟上，馥之等人皆已等候。王瓚目光向那邊掃了掃，片刻，收回來。&ldo;告辭。&rdo;顧昀頷首道。王瓚唇角揚了揚。顧昀轉身走開，踏上舟板。舟子大聲吆喝，撐出長竿，大舟緩緩離岸。王瓚負手而立，只見那舟影與江水相映，漸漸遠去，駛向天際。&ldo;公子。&rdo;佇立許久，王瓚忽然忽然聞得阿泉的聲音傳來。回頭，阿泉看著他，低聲道：&ldo;方才水軍來報，往巴郡的水道上攔得一貨舟。&rdo;&ldo;貨舟？&rdo;王瓚一怔。阿泉頷首，道：&ldo;似是上回那一老一少兩名舟子。&rdo;&ldo;哦？&rdo;王瓚精神一振，看著他：&ldo;可還有別人？&rdo;阿泉想了想：&ldo;似有，小人……&rdo;話未說完，王瓚卻已快步離開，飛身上馬。只聽一聲低喝，青雲驄的馬蹄聲驟起，絕塵而去。零陵（上）大舟慢慢前行，謝臻立在舟首，看著前方，神色從容。岸上，軍士佇列儼然，當前，一人昂首而立，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大舟靠岸，舟子們架起木板。謝臻率先走下來，江風將他的衣袂吹起，兩袖微鼓，雖一路風塵，俊逸的面容見卻不見半點疲色。目光相對，片刻，謝臻唇邊露出清淺的微笑，緩緩一揖：&ldo;君侯別來無恙。&rdo;王瓚看著他，神色無波，淡笑還禮：&ldo;使君一路辛勞。&rdo;這時，大舟上的其餘眾人也紛紛下來。見到蔡纓，王瓚微訝，看向謝臻。&ldo;此乃丞相蔡暢獨女，隨某潛出。&rdo;謝臻看看蔡纓，向王瓚解釋道。王瓚眉梢微不可見地揚了揚，頷首：&ldo;原來如此。&rdo;說罷，向蔡纓一揖：&ldo;見過女君。&rdo;蔡纓知曉王瓚不是等閒之人，還禮後，再顧不得矜持，看著他，急切地一步上前：&ldo;敢問君侯，如今可有家父訊息？&rdo;王瓚詫異，心思轉了轉，既已明白。&ldo;女君節哀，某幾日前得信，蔡丞相已遭叛軍毒手。&rdo;他聲音和緩地答道，面色肅然。蔡纓聞言，只覺多日來僅存的一絲念想瞬間湮滅，悲痛襲來，蒼白的臉頰上頃刻淌滿淚水。謝臻看著她，心中輕嘆，卻轉向王瓚，道：&ldo;信中言及之事，不知君侯可有預備？&rdo;王瓚頷首道：&ldo;已備下。&rdo;謝臻不語，片刻，又看向蔡纓，低聲道：&ldo;逝者已矣，女君當自勉，方不負蔡丞相一番苦心。&rdo;蔡纓仍抽泣著，少頃，微微地點了點頭。王瓚看著他們，過了會，道：&ldo;車駕已備好，請使君一行隨某返城歇息，他事容後再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