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情?”
“我聽賣菜李嬸子說的,今天一中學生都要返校拿成績單,有個姑娘沒來,老師一打聽才知道是被人搞大了肚子,估摸這會兒已經被爹媽拖去醫院了。”
“陳若愚的?”何知渺蹙眉,丟下手裡的抹茶醬,用涼水衝了衝手,連頭腦也冷靜下來:“我爸管得嚴,他沒那個膽子,就是真出了事,我也沒法子。”
“知渺哥話不是這麼說,若愚那孩子畢竟是你弟弟,就依你爸那暴脾氣,要是知道這事非得爆血管不可!”
何知渺沉默良久,腦海裡陡然浮現陳若愚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她面板偏黑,笑起來卻格外好看,尤其是臉蛋上盛著蜜的深酒窩。
“銘子你幫我看會兒店,蘇黎喜歡睡懶覺,又好折騰她那張臉,估計怎麼著也得磨蹭到八點多才能來上班。”
“嘿嘿嘿你倆還住一起?蘇黎這麼大一姑娘,沒名沒分成天圍著你轉,也不怕鎮里人說閒話。”王銘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何知渺卻只顧沉著臉脫下套袖。
“你要是有事先走,幫我把門帶上。”
“誒!知渺哥!我跟你說蘇黎這事呢,你也老大不小了,算算今年一過就三十了,你要嫌棄蘇黎出身不好,那我就讓我家那口子在醫院給你多留意著,咱們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銘已經不是第一次跟他提結婚的事了,但何知渺似乎從來不放在心上,甚至都沒有聽到耳朵裡去。只是背對著王銘利落的揮手道:“這種事,該來總會來。”
何知渺家距離南枝鎮一中不遠,徒步也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他身材本就高挑,三步並作兩步,很快就抵達陳若愚所在的辦公室。
門外蹲滿了想隔牆探聽點“大新聞”的學生,門內臉色沉鬱的童老師見何知渺佇在門口,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似的笑盈盈走出來:“是何知渺吧?我們真是好多年沒見了。”
“童老師,我們是好多年沒見,算算我高中畢業都快十二年了。您還是老樣子,看著年輕、健康。”
“你倒是變化了不少,你媽媽要是在世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肯定高興壞了。當年你可是我們南枝鎮第一個出國讀大學的孩子!”
童老師面板保養得很好,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年逾五十的婦人,笑起來還如同當年那麼溫柔。何知渺對她是很有好感的,至今也清楚的記得,當年他入學時身高偏矮,童老師每日悄悄塞給他白煮蛋的事。
事情雖小,卻是能讓這個孤獨少年,銘記一輩子的溫暖。要不是因為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從教學樓跳下,他也不至於回國後都不願回母校看看。
“誒呀你看我,一高興就又提到你母親了。”童老師搓搓被秋風吹涼的雙手,才想起正事來:“知渺啊,這次的事,不怪你弟弟,你們家別擔心。”
童老師沒有多言,領著何知渺進屋。
擠著好幾張辦公桌的辦公室,因為桌上高高堆積的練習冊和何知渺等人突如其來的造訪,顯得逼仄、古舊。僅有的一張紅木沙發兩端,一人蹙眉端坐,一人躬著腰恨不得將臉埋進腿間。
而蹙眉端坐的,正是何知渺同父異母的弟弟,陳若愚。
他抬眼迎上何知渺不溫不火的眼神,懊惱地扒拉了幾下他那頭看起來就很硬的板寸,生生卡在嗓子眼般問了句:“哥,你怎麼來了?”
“來學校看童老師,沒想到你在。”
“哦,難怪。”陳若愚生了一副不錯的皮囊,身材健碩,有十八歲少年該有的一切衝勁和明朗。
但唯獨少了,何知渺那雙點著星辰的眸子。
“陳若愚,你去隔壁教室把夏秋叫過來,李琛的父母也馬上就到。當著老師和家長的面,你們三個人把話都給我講清楚。”童老師語氣還算和善,但臉色較之前又沉下去不少,睥了眼垂頭喪氣的李琛,張口卻沒說話。
陳若愚答應著走出去,很快便從隔壁引來夏秋,她穿了件粉色的薄羽絨服,外面套著的藍白校服鬆垮垮的敞開著。不知是秋風蕭瑟,還是她情緒緊張,一臉姣好的小臉一直繃得緊緊的,還有些發白。
何知渺撇過頭正好與她對上,只幾秒他就先挪開了目光,下意識的手伸進口袋想掏煙。卻倏然有些替自己好笑,不過是見到一個唇紅齒白的小丫頭,他竟然也能聯想起兒時院裡常開的一種小花。
明開夜合。
開花時熾烈卻不燦盛,花色火紅,落在枝頭星星點點。不像其他花朵那樣綻放至花蕊悉數暴露,只是這樣靜靜的被深種,然後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含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