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深刻地讓人感受到她現在的情緒既不是頹喪也不是緊張,那是一種叫做興奮與喜悅的情緒!
一瞬間,艾加以為她看到了自己,十五歲的艾加青春飛揚,在球場上肆意馳騁從不言敗;時間快速倒退,十二歲的艾加第一次登上世界比賽的舞臺,十歲的艾加打敗了擔任大學網球教練的父親,當時父親用粗大溫暖的手摸著她鬆軟的捲髮,無限寵溺地說:“爸爸的艾加長大了,艾加是爸爸的驕傲!”
九歲,八歲,七歲……記憶不停地跳躍,最終停止在五歲那一年,午後的陽光金黃,父母送給小艾加的生日禮物,一枚嶄新的網球球拍……強烈的感情瞬間脫閘,奔湧一如洪水猛獸,她,艾加…斯坦福,史上最年輕的溫網冠軍,大滿貫得主,怎麼可以用卑鄙的手段來贏得比賽?
艾加握緊球拍,腦中喊下停的同時,對方的球立刻恢復了正常速度,子彈一般向她襲來,所幸這一球對方也只是勉強擊回,艾加倒退兩步,正手擊回。毫無花哨的球,艾加卻覺得自己好滿足,這才是她主導的局面!網球是艾加最可寶貴的財富,無論幾年、幾十年就算她馬上就要死去,至少她要留給自己一份尊嚴。艾加看到觀眾席上的史密夫先生笑了,已過花甲的史密夫先生從她十二歲那年就開始培養她,嚴厲又慈祥,曾經為她的墮落操碎了多少心。她被迫隱退一個月後,他也黯然辭去了ITF主席的頭銜,回鄉養老,那一年她二十歲,他五十四歲。
時間像一個巨大的魔方體,不停地變換令人無從預料。七年後當她以二十七歲的年齡再次站在世界網球的最高競技場上時,老人來看她的比賽,但是,沒有笑。
“那不是我認識的艾加…斯坦福。”在記者的再三追問下,老人緊皺著眉頭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沒有人理解他真正的意思,記者們都以為老人是在為早已過了運動生涯黃金時期卻屹立不倒的“奇蹟艾加”讚歎,只有艾加自己知道,史密夫先生在失望!不知道存在著那樣一個沙漏的史密夫先生竟然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這個不敗的艾加是虛假的,不堪一擊的,所以,他根本無法笑出來,甚至不願意去談及這個自己曾最得意的門生。
“塞西亞打了一個反手削球,漂亮!啊,艾加接起來了,她會不會再次施展令敵手心驚膽戰的‘超音速球’呢,咦……艾加竟然就這麼打回去了?是不是對手的執著令我們的‘奇蹟艾加’起了惜才之心,所以才不願意過早結束這場驚心動魄的比賽呢?”
“是艾加的反手下旋球!精彩!觀眾們,這可是艾加…斯坦福七年來第一次施展這曾將她送上世界網壇巔峰的個人絕技,艾加,好樣的!”
全場的觀眾都在沸騰,艾加的心卻平靜不已,像多少年前自己站在這個熟悉的場地上那樣,她告誡自己要鎮定再鎮定。心跳是不是要終結她不知道,胸口的窒息感也彷彿感覺不到了,艾加只知道自己在打球,腳步堅定,動作輕盈,幸福地、快樂地,只有此刻她真正感覺到艾加…斯坦福,那個淘氣的,像小鹿一般的少女回來了!
“你醒了?”
耳朵裡傳來似乎熟悉的聲音,艾加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晰,視野中出現高高的天花板,純然的乾淨的白,再往下看是牆壁,依然是純白色,艾加想要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渾身上下都像被石化了一般僵硬、固著,動一動就如扯裂般疼痛。
“是你?”艾加看到身旁站著的人黑色的短髮,黑色的眼睛,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看著她,手裡把玩著那個沙漏。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在那個叫做博美集的古怪集市中賣鐘的黑髮小男孩,雖然年齡根本不吻合。
“我是不是死了?”艾加想了一想,張開嘴問,乾澀的唇瓣稍稍翕動一下便有疼痛傳來,喑啞的聲音如同一把破鑼。真是死了也無所謂,艾加想,至少在最後一刻她沒有再玷汙自己心目中最聖潔的東西——網球。不知道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應該是地獄吧,像自己這種人早就不配上天堂了。
“天堂我沒去過,地獄的話要比這裡好玩多了!”青年男子嬉笑著調侃,“這裡是赫姆斯醫院,你在比賽的最後一刻昏倒被送到這裡,已經躺了三天了,最後的那場球你輸了,真是可惜!”
是這樣嗎?艾加緩緩滴露出一個笑容,疲憊卻輕鬆。
“沒關係,我已經滿足了。最後這場球,我打得很盡興。”艾加愜意地說,“你是來帶走我的靈魂的嗎?我已經沒什麼可遺憾的了,只要再和我的女兒道個別,我……可以嗎?”
艾加誠懇地望著青年的臉,直覺告訴她對方是不會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