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那傻孩子,就喜歡瞎寫寫。”
“不!”
那個人露出了一個不明所以的笑,然後把手搭在父親肩膀上,滿口酒氣。
“是因為我覺得,你是兄弟,才和你說。別,吃,虧!女娃娃再厲害,讀書有什麼用?還不是幾年後來嫁人?沒必要!真沒必要。”
“我覺得有必要。”
“那是你覺得,婆婆家覺得嗎?給自己找麻煩!聽我的!”
“先不說這個,談點別的。”
“你別不愛聽。”
“談點別的!”
父親的語氣已經有些不妙了,他把那人的手從肩上卸下來。
那人也只得打住了,隨口說了句。
“工作人的德性!”
父親沒有反駁,沒有反駁的必要了。
那晚,父親找到母親,對母親說。
“小雯以後的事,你怎麼想?”
“你怎麼想?”
“我想把她送到城裡去唸書,這地方待不得。”
“我早就這樣想了,只是還沒和你說。”
於是,姐姐來到了城裡上初中。
她時時打電話過來抱怨,為什麼把她一個人扔那麼遠,哭著問父母是不是不要她了不愛她了。
父母親沉默著,沒有回答,因為他們知道姐姐會明白的。
說實話,姐姐並不機靈,但是她真的是那種可以腳踏實地一步步向前挪的,不是走,而是挪,她的基礎只能挪,但是她依然挪進了我們城裡的重點高中,考入了那所大學。
她也安安靜靜地讀完了大學,國考過了,回到了家鄉的一個小縣城工作。那小縣城距我們的小城80公里,都是山路,單向一趟一個半小時,比我們的那座悠悠的小城更偏遠,更貧窮,更靠近邊境。
週五晚,她自己開車回來,週日下午,她又自己開車下去。每週她只在家待一天半。說實話,她像極了年輕時的父親與母親,為了某種夢想堅持著,拼搏著。
她大概是讓老家鎮上的一些人失望了,也可能成為了他們眼中的異類,這個女孩至今甚至都沒有談過戀愛,更不提所謂“婆婆家”了。當然,也不是她不想談,只是她始終沒有能夠遇上自己合適的那個人。
她不信鬼神,但信緣分。她寧可沒有,不願將就。
這不還是還和她小時候一樣嗎?那麼多年,愣是沒變啊。
我喜歡寫東西,也是她帶出來的,只是我與她不同,她喜歡寫一些幻想中的美好,而我喜歡整理現實中的瑣事。
2020年,出了很多很多事情。
突如其來的疫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姐姐和我是家裡最早警戒的。
這一年,家裡也出了大事,父親病了。
一下子,家中最能抗的那個人反而需要我們來抗了,父親一次次暗自難受,不是擔心我們扛不住,而是害怕萬一我們真扛不住,也放不下。但是最早些時候,我們甚至都沒有告訴母親真相,而是姐弟兩人默默扛著,那時,我們兩人像極了對方的影子。
後來,母親靠著病床上的父親,輕聲說:
“真好,兩個孩子都長大了。”
“不,是都成人了。”
時常有人說我和姐姐長的很像,而且她長得年輕一些,於是我開玩笑叫她妹妹,她也開玩笑叫我哥。比哥哥大四歲半的妹妹,比妹妹小四歲半的哥哥。
我倆不僅外表像,性格也蠻像的。
畢竟是形成花紋的彩雲和立在水邊的高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