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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地幹活,一個人幹幾個甚至十幾個人的活。

半夜時分了,泉邊依舊是星火閃爍。侯四海一夥老人、董榆生一夥後生,大家圍坐在清泉旁邊,吸旱菸、抽紙菸,誰也不開口講話,眯著眼睛屏聲息氣地仔細聆聽泉水汩汩地流淌,城裡人欣賞音樂會大概也就是這種神態。

朱建明早就被替換下來了,回家日鬼了幾口剩飯,急忙趕過來湊個後場。

五奶安桂花一人守著鋪子抽不開身,打發人送來兩瓶白酒,讓守夜的人驅驅寒氣,順便著也喜慶喜慶。

董榆生咬開瓶蓋,雙手遞到侯四爺手裡,四爺年高不勝酒力,放到嘴唇上抿了一抿就交給董萬山。等傳到朱建明手裡時,瓶已見底。“老革命”是啥樣人,豈肯放過這樣的機會,從懷裡摸出兩張拾塊的票子,扔給侯有才說:

“去,秀才,出門三步小的受苦。盡這些錢,多來幾瓶酒,剩下的買成煙,今晚咱通霄了。”他是想把白天的損失撈回來。

董榆生攔擋說:“算了七叔,我爺四爺他們,上了歲數的人了,熬不住,早點散吧。”

董萬山說:“不咋的,不咋的,榆生,既是你七叔請客,我也跟著沾光了。這麼高興的日子,我們怎能回去?”

四爺也說:“榆生你別攆我們走,回去也是睡不著。你們年輕人瞌睡重,要不你們先去一步。”

朱洪林說:“咱們誰都不走,我和狗剩尋柴把火升著,熱熱鬧鬧過一宿。”

幾口酒下肚,朱建明抹抹嘴說:“榆生侄兒,你是村長,你有啥打算?”

“我想明天進城。”

“進城幹啥?”

“進城賣水。老幾輩子就聽說,咱涼水泉子是寶泉,喝了泉水能長壽,我想讓城裡人也享受享受咱們的清泉水。”

“對呀,榆生說得有道理。”四爺抽口老旱菸說,“早年涼水泉子是有名的長壽村,好水咱不能一家獨佔,流到溝裡白白浪費了太可惜,不如就按榆生說的辦,沒準還是一件大好事哩!”

朱建明譏笑道:“榆生侄兒,我看你是鑽到錢眼裡去了。學誰不好專學李彥貴,賣啥不好去賣水?我看這不是件正經事。”

侯有才糾正道:“七叔你不懂。山裡的水好,叫純淨水沒受過汙染的,你沒聽說報紙上有賣礦泉水的嗎,就是咱們這種水。”

“你懂個球!”朱建明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他啥不懂,他自認為在涼水泉子除了董榆生他應該算是最明白的人了,後生家竟敢說他不懂,這豈能容忍,遂倚老賣老,訓斥道,“當年我鬧革命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你爹的哪一個部分翻跟頭著哩!現在輪到你尕狗娃子爬到糞堆上裝大狗哩!”

秀才心大,知道朱建明多灌了幾口黃湯,本不想和他計較,可看他盛氣凌人的架勢,有些氣不過,反駁說:“老革命,我是尕狗爬到糞堆上裝大狗,你是老狗鑽到廟堂裡,充起神犬來了。”

眾人聽罷鬨堂大笑。朱建明臉上掛不住,騰地火起,拎起空酒瓶子就朝侯有才發去,嘴裡罵道:

“日你先人了!過去朱三欺負我,我惹不過他。如今你狗日的才長了幾顆牙齒,毛還沒出齊哩,就學著諷剌開人了。”

雙方互不相讓,頓時廝打在一起。

董榆生有些惱火,為幾句口角竟動起手來?也怪自己平日裡只重經濟不管政治,忘記了做人的工作,由不得大喝一聲說:

“行了,都給我住手!”

兩個人同時鬆手,也都意識到有些過分。他們還從未見過村長髮這麼大的火哩!一時高興就忘乎所以,怎麼就落到這種樂極生悲的地步了呢?秀才轉過臉彎腰蹴在泉水邊上,不停地掬水洗臉。朱建明就地往下一蹲,懊喪地雙手捂住自己的禿腦門兒。

董榆生說:“燒球啥哩!才吃了幾天的白米乾飯呀,就狂得不知姓啥了?七叔是長輩,又是老革命,我不便說啥。辦磚廠裡裡外外,出力最大,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四爺在村裡德高望重,閱歷多人品好,又是軍屬,受人尊重理所應當。我爺一輩子積德行善,就不說了。在這些長輩面前,我們算個啥呀?秀才你才做了點芝麻綠豆大的一點事,就覺得自己了不起,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朱建明蹲不住了,站起來說:“榆生侄兒,羞死人了。明明是我的錯,你還給秀才派了這麼多的不是,秀才過來,七叔給你賠禮道歉。”

四爺也說:“就是就是,這些都是老七的錯,在年輕後生跟前,擺你的啥球臭架子嘛?”

侯有才對朱建明本無太深的成見,董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