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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回 情仇(四)

落葵如寒風掃過,緩緩開口:“家父的名聲可不是讓你用來敗壞的,家父當年為你找來死玉,為的是滋養香茹的魂魄,你卻用來行傷天害理之事,枉費家父當年與你相交一場。你只一心重生香茹,但你可曾顧念過那許多無辜之人的性命。”

六曲冷笑數聲,幾個閃動便到了落葵身側,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說起來,你的肉身最為合用,只是你是天無賢弟的獨女,礙於故舊之情,我不忍心下手。”他環顧四周,冷笑道:“可是,現下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轉瞬間,呼啦啦衝上來數十名侍衛,將六曲圍了個密密匝匝,他仍是冷笑不止,將落葵掐的臉色發白,衝著太子冷冷道:“放我和香茹離開,否則我要了她的命。”

一陣陣人聲噪雜,腳步慌亂,落在落葵的耳中,漸漸聽不分明,她只覺眼前漸漸發黑,漸漸沒有了掙扎的力氣,勉力瞧著眼前的一切,卻模糊成一片,她以為便要如此去了,眼前閃過一道白光,繞著六曲的身子一轉將他定住,恍惚間,脖頸上的掐扼鬆了鬆,她緩過點神來,才覺察出是空青的法術。

耳畔猛然間陰風乍起,那個朦朧的白色身影愈發凝實清晰起來,緩緩落地,香茹一雙美目含淚,盈盈道:“六曲,不一樣了,我們和從前,不一樣了。”

脖頸上的掐扼陡然鬆開,落葵軟軟的癱在地上,極快的被蘇子攬在懷中,一滴滴微涼的淚落在她臉龐上,不時有低低的哭聲入耳,她勉力一笑,拭去蘇子的淚,啞著嗓子一笑:“我還沒死呢,哭的早了些。”

六曲望著香茹,兩步並作一步衝過去,卻只一把攬住了虛空,清淚落下,哽咽道:“香茹,我,我沒能救了你。”

“不,我不要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了。”香茹凝神望住他:“六曲,你為了保我魂魄不散,殺了太多的人,為了助我重生,造了太多的殺孽,這樣的重生,我不要。”含淚一笑:“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她抬手隔空輕撫六曲的臉頰,含淚續道:“你可真心喜歡過我。”

六曲登時淚如雨下:“寧負如來不負卿。”

香茹斂了滿臉淚水,笑道:“如此,我便安心了,六曲,你造的殺孽我來還,你要好好活著。”

六曲卻連連搖頭,聲嘶力竭道:“不,香茹,不,你若死了,我還活著作甚麼。我這一生,只為了讓你能再世為人。”

不待他說完,香茹便打斷了他的話,苦笑道:“再世為人,”她陷入深深的沉思中,驀的,她似是喃喃自語:“我曾經心心念唸的想要輪迴,曾經發下誓言,若能修得來世,我便要飲盡忘川水,忘了與你的一切,再不要遇見你,永遠不要遇見你。”

“好,我願意,願意用灰飛煙滅來換取你的輪迴之路,我最大的憾事,便是再不能與你相見,如今,能再見你一面,能與你好好說一會話,我今生無憾了。”六曲哀聲道,他撫著虛空中香茹的臉,赤紅著雙眸,淚流滿面:“你若能有來世,忘了我也好。”他衝著太子緩緩道:“這些年,我為霖王瞻前馬後,他為我巧奪人命,這數十年的籌謀,皆是我的私心而已,只為了復活我摯愛的姑娘,如今事敗,我自會做個了斷。”話畢,他竟向落葵招了招手:“丫頭,你過來。”

落葵毫不遲疑的去了他的身邊,六曲一笑,從脖子上摘下墨玉遞過去,塞到她的掌心,對她附耳一笑:“丫頭,你收好,將來,你爹用得著。”

“你,我爹。”落葵身軀一震,眸色震驚,舌頭開始打結:“你,我爹,什麼意思。”

六曲仍是笑著:“你爹,還活著。”言罷,他周身浮現出數之不盡的金色光點,身形漸漸半透虛無,那光點在虛空中凝聚成豆。

萬丈紅塵過盡,良人早已是滄海桑田,在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放下數十年來放不下的怨念,他的離愁,只給了生死相許的她,再與那怨念無關。

落葵一下子跌坐到地上,手中緊緊握住那塊玉,連連搖頭,心中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時,香茹望住六曲輕輕笑了起來:“六曲,我來陪你。”

六曲眉心緊蹙,痛苦的想要抬手阻止她。而香茹一揮手,身軀也漸漸虛化,與六曲的氣息糾纏在一起,沒入死玉。

死玉周身浮現出重重金光,懸在空中明亮刺目,片刻之後,裡頭逸出數之不盡的白芒,“嗖”的一聲四散而去。其中的一道沒入八皇子的身軀,他呻吟一聲,漸漸恢復了意識。

落葵望著已經消失不見的六曲和香茹,唏噓不已,從此以後,她與他便是生生世世不復相見了,這結局時時堵在心頭,著實令她無法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