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殿下,有人求見。”
“不見。”他的頭埋在手心裡。已經不記得這麼坐了多長時間,呵,時間,對於一個心死的人,時間還算得了什麼?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從身體,到心,再到靈魂……… ………全都死了。他不記得自己在做什麼,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或許,就這麼一直坐下去吧,直到禿鷹啄去那腐朽的肉體,化做一堆枯骨。
“你會見我的。”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絲的悲涼。
隱匿的壁畫
他的心裡一陣激靈,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見了當日太陽神殿前哭泣的盲眼孩童。依然是長長的白色衣裳,空洞而奇大的眼睛,只是那臉上已經沒有了淚水,這樣一張生硬的臉更讓人覺得心悸。
“你來做什麼?”他牽動了一下乾裂的嘴唇,滲出絲絲血跡,“你這邪惡的巫師,你又看見了什麼?尼羅河上已經灑滿了鮮血,你怎麼不哭了呢?怎麼不哭了?”他一把拽住了孩子的衣領,在淒涼地笑著慢慢地將他推開。
“她已經死了,她死了,他們都做了魔鬼的祭品,”他低聲而清晰地說著,一字一字,滿是稚氣的童音。
“呵呵,你說得沒錯,邪惡的巫師,她就在那兒,而懦弱的我卻不敢去握她的手。”他吸了口氣,忍不住地掩面而泣。
“你把魔鬼引來了。”他悲傷地說。
“住口!”
“……… ………你看,我給你帶東西來了。”孩子微微地笑著,蒼白的臉上露出淺淺的酒窩。
狄斯睜開了眼,看見他手裡果然捧著一卷陳舊而破敗的紙莎草紙,慢慢地對著他開啟。
“這是——”他疑惑地望著他手裡展開的畫卷,非常熟悉的感覺——和太陽神殿裡的壁畫幾乎沒有多大分別,只上縮小了許多,而年代也似乎更加久遠。
“這是光明之神的故事,”他笑著,“父親讓我給你的。”
光明之神?哦,當然,太陽神的模樣埃及人都認識。鷹頭的神明戴著太陽之冠,栩栩如生,斑斕的色澤映襯著無上的光明和聖潔。畫裡的光明之神手裡高舉著……… ………太陽權杖?不,不是的,他手裡握著的——竟然是一把劍!狄斯瞪大了眼睛——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副壁畫中出現過持劍的太陽神。
“還記得光明之神與魔鬼之子的故事嗎?太陽神殿的壁畫並沒有完整地記錄下那場偉大的戰役,它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就藏在我手裡的這幅畫裡。祭司並沒有將這畫畫上去,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小孩慢慢地說著,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狄斯的臉,“仔細看看。”
仔細看看?狄斯甩了甩有些沉重的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僅僅上一幅古老的壁畫而已,有斑斕的蝴蝶,展開絢麗的巨大翅膀,魅惑而招搖……… ………不,那不是蝴蝶,那是魔鬼之子——狄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妖蝶,魔鬼之子轉世的印記。他的心裡針扎一般地疼,彷彿又見到了那尼羅河上的一片血紅……… ……他吸了口氣,繼續看著。光明之神……… ………是的,當然畫裡還有光明之神,高舉著一把短劍,他的表情依然是那樣莊重,不,那並不是簡單的莊重……… ………他——天啊!他驚呼了一聲——流淚!太陽神居然在流淚!不,不只是流淚,那畫面中明明是紅色的……… ………血淚?太陽神流的是血淚?!為什麼?無上的光明之神向來是那樣的正義凜然那樣高尚,他怎麼會在向魔鬼之子舉劍時流下血淚來?怎麼會?
“這畫有名字的。”孩子面無表情地說,“它叫‘魔鬼之死’。”
魔鬼之死?!
狄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是因為孩子的聲音還是這畫本身而感到不寒而慄。
“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魔鬼之子擁有和神明相同的靈力,它的生命也和一切偉大的埃及諸神同樣永恆。只有一種方法能夠除掉它,光明之神就是這麼做的……… ………黃金之劍,貫穿邪惡的心臟。”他輕輕地說著,帶著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悲哀。
“黃金之劍?”狄斯喃喃自語,目光停留在太陽神手裡握著的劍上——那是一把短劍,黃金的劍身,幾乎可以感覺到當時所發出的寒光,劍柄好像也是黃金的,上面有一個藍色的點,似乎是鑲嵌著的一顆方型的……… ………藍寶石?對,應該是這樣。黃金短劍,黃金的劍身,方型的藍色寶石………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把劍,發現已經很難再把目光移開——這劍……… ………天啊!不!!他驚叫了起來,臉色馬上變得比剛才還要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