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咧咧地坐到了一旁的軟塌上,“過來,”他向她伸出了手。
“你不把我關進囚牢裡嗎?”她微笑著,慢慢走到了他身邊坐下。
“也不打算殺了我?”
“暫時還沒有想過那樣的問題。”他低頭一笑,端著酒杯的手懶洋洋地伸到了她面前,“陪我喝杯酒吧。”
“囚徒不喝酒。”她笑著搖頭,黑色的眼睛如同暗夜裡最美麗的星辰。
“我有說過你是囚徒嗎?”
“那我是什麼?”
“你說呢?”
“一個證據,”她輕盈地站起身來,腳踝上的銀鈴發出細碎的聲響,彷彿醉人的樂曲,她慢悠悠地踱到了阿多尼斯身後,“這的確是要比囚徒來得好聽一些。”
阿多尼斯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
“你想上哪兒去?”他感覺到她的遊走,背對著她漫不經心地問道。
“水神神殿,還用問嗎?我的王。”
“不行。”他抿了口酒。
“怕我會逃走嗎?”
“你逃得了嗎?水神神殿已經荒廢很長時間了……… ………”
“陪我去吧。”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向他伸出了手。
阿多尼斯喝著酒,抬起眼來望了她一眼,輕笑著懶洋洋地放下杯子,握住了那隻從他肩膀上伸下來的白皙而冰涼的手。
那伊阿得斯神殿。
自從德勒神官一眾離開之後,不但與水族有關的話題成為了宮中禁忌,這所昔日風光的水神神殿更是少有人問津,漸漸地,成為了一處荒廢之所。當年法老還曾一怒之下打算拆除了它,只因為有佩德拉王妃的阻攔它才得以儲存至今。
踏上長出了青苔的石階,一步一步,像是走在一條不知道會通往何方的迷途之上。
那伊阿得斯神像,依舊那樣雄偉高大。
“我就是在這裡出生,這裡長大的。”阿西亞輕聲說著,慢步走向了祭壇。
“我記得小的時候在這兒好象看見過你,不過不是很清楚。”阿多尼斯說著,隨手扯下了眼前的蛛網,回想起當日的水神神殿何等風光。
“這些年來我一直祈求著神明讓我重新回到這兒,”她俯下身輕輕吹去祭壇上的灰塵, “埃及王宮裡有我所有的記憶。”
“那麼,當初為什麼要冒險離開呢?”阿多尼斯走到了她身後,不動聲色地隨口問道。
“父親的決定,”她搖了搖頭,“可是他現在已經不在了。”
阿西亞,原諒我,孩子,我不能再守護你了……… ………
求求你們!救救我父親!求求你,阿爾辛諾!叫大夫來吧!快叫大夫來啊! 父親,你別死,你別死啊!
“怎麼了?”阿多尼斯輕輕地轉過她的身體,“我的話讓你感到難受了嗎?那可真是對不起。”他望著她那雙滿是憂傷的黑色眼睛,當初他在慕沙山上見到她的時候,她從德勒神官的墳墓前站起身來,就是用這樣的一雙眼睛望著他的。他除了覺得她異常的美麗之外,還感覺到一種潛藏著的魅惑,彷彿那是一隻收著翅膀、巨大而美麗的蝴蝶,這樣的想法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不由自主地從馬背上彎腰向她伸出了手,她輕笑著把柔軟而冰涼的手輕輕地放進了他的手裡,像是早知道他會來到她身邊而一直在那兒等待著他似的。
“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族人。”她淡淡地說。
“他們都死了嗎?”
“如果沒有你打算怎麼做?把他們全找出來殺掉嗎?”她莞爾一笑,望著他褐色的狹長眼睛。
阿多尼斯笑而不答,只是俯首凝視著她那張有些瘦削的臉,滿是憂傷,但卻難掩美麗。
“他們即使是死了也會被打上賤民的烙印, ………我也一樣。”
“我可以赦免了他們。”他盯著她有些空洞的黑色眼睛,那裡邊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產生任何情緒的變化。
“你想在我面前炫耀法老的特權嗎?我的王,”她微微地笑著,輕輕地拿開了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水族的人不需要憐憫。”
你可以赦免我們一百次,但卻無法還給我一個父親。
求求你們了,誰能救救我父親啊?誰能救救他!……… ………
阿多尼斯的手輕輕地放到了她的額頭上。
一滴淚水流了下來,滑過白皙光潔的臉,無聲地滴落到了神殿滿上灰塵的地上。
“別哭,”阿多尼斯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輕輕地把她擁進了自己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