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姍踏上門檻時,正好瞧見這一幕,她也不叫喊,直接掏出懷裡的小匕首,衝著蘇遠光晃了晃。蘇遠光立時就跟中了定身術一般,抱著 門栓不動了。
計氏一抬頭,瞧見蘇靜姍手握匕首,蹬著門檻,還以為她想刺殺蘇留鑫,慌忙丟了笤帚來攔她,道:“囡囡,我曉得你爹不是個東西,但 讓我打打他也就算了,你到底是做閨女的,不好動手,不然他能將你送進衙門裡去哩。”
萬姨娘一聽,馬上叫囂起來:“閨女動手是有罪,妻子動手也一樣,老爺,趕緊把她送到衙門裡去打板子!”
當朝有律例,妻子打丈夫,仗一百,至折傷以上,各加凡人三等,所以萬姨娘叫得肆無忌憚。
這時計氏已瞧見了蘇遠光手裡的門栓,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她不是怕打不過蘇遠光而被送去衙門挨板子,而是怕自己護不住蘇靜 姍,讓她受了委屈。
蘇靜姍卻是一點兒也不怕,只冷冷地望著萬姨娘笑:“既然打相公是犯法的,那打小妾不犯法罷?”說著就推計氏:“管他呢,先把萬姨 娘打一頓再說。”
計氏有些忌憚蘇遠光,但仔細一觀察,卻發現他根本是呆在了那裡不敢動彈,於是膽子就又壯起來,依著蘇靜姍的話重新撿起笤帚朝萬姨 娘走,一面走,還一面笑:“來來來,萬姨娘莫怕。”
計氏那雙胳膊,可是舉得起百斤的柴火,萬姨娘除非是傻了,哪有不怕的,她登時蹬蹬蹬連退三步,把個躲在她背後的喬姨娘撞得頭昏腦 脹。
計氏不是真心想打她,見她被嚇著,也就丟開了手,重新去逼問蘇留鑫:“你還敢不敢賣姍姐?敢不敢?給個準話!不然我就是拼著被知 縣老爺打一頓板子,也要把你給撕擄了。”
那笤帚的梢梢,擦著蘇留鑫的鼻尖而過,唬得他學了萬姨娘,蹬蹬蹬連退三步,後背在牆壁上撞得砰砰響。
計氏緊跟上前,直把他逼到了牆角。蘇留鑫實在無法,只得道:“她娘,如果不是實在沒有了辦法,誰又願意賣兒賣女?你不曉得,我們 家……就要過不下去了……”
“過不下去也不能賣我的閨女!”計氏怒吼一聲,一笤帚拍在他頭上,把他拍了個灰頭灰臉,“你現在就去告訴田少爺,我家的姍姐是不 賣的。”
蘇留鑫緊緊抱住腦袋,喃喃地道:“人家那是知縣獨子,脾氣大著呢,若我們出爾反爾,豈不是要大禍臨頭?再說得進知縣家,是多少人 盼都盼不來的……”
計氏還要打他,蘇靜姍見這個爹指望不上,而田悅江明晚就要來接人,時間緊迫,跟他耗不起,便將計氏一拉,朝房裡去了,臨走前,特 意朝喬姨娘打了個眼色。
喬姨娘果然是機敏人,她們前腳才踏進房門,她後腳就到了。計氏猶自怒氣衝衝,要將她趕出去,蘇靜姍連忙拉住她,對喬姨娘道:“喬 姨娘,明人不說暗話,你是不是想把二姐賣給田少爺?”
這個“賣”字太刺耳,喬姨娘臉上一紅,連連擺手道:“不是賣,不是賣,老爺答應我說立正經納妾文書的。”
蘇靜姍才懶得理甚麼文書不文書,徑直道:“你看,二姐想去,我不想去,這不正好?何苦一家人鬧得不愉快。”
喬姨娘琢磨出了點意思,心中暗喜,道:“我不過一個妾,哪裡作得了主,還不是老爺說甚麼,就是甚麼。”
蘇靜姍面露絕望,道:“真沒辦法了麼?那天我從窗戶裡看得分明,田少爺愛煞我那道小土鴨呢。”
小土鴨好吃不好吃,喬姨娘心裡最清楚,而田少爺對蜜汁排骨不滿意,她又是親眼看見了的,所以此刻她聽了蘇靜姍這話,心裡頭就一跳 ,不由自主酸溜溜地說道:“可惜我們二姑娘沒有三姑娘這福氣。”
蘇靜姍看了她一眼,笑道:“甚麼福氣不福氣,只有明晚轎子裡頭坐的人,才是真有福氣。”
喬姨娘七竅玲瓏,馬上明白了蘇靜姍話裡的意思,不由得心情澎湃,但嘴上卻仍猶猶豫豫:“就算瞞得過老爺,田少爺也不是那麼好糊弄 的。”
蘇靜姍一撇嘴,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到時一塊紅蓋頭一遮,誰曉得是二姑娘還是三姑娘?等順利到了知縣府,入了洞房,田 少爺還好意思把人退回來不成?”
說的也是!喬姨娘很有幾分心動,卻又不敢貿然答應,於是只道:“這不太好罷……”
蘇靜姍嗤道:“喬姨娘到底在怕甚麼?等二姐有了出息,還怕有人敢給你臉色瞧麼?”
這話恰中喬姨娘心思,竟令她不由自主地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