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十二隻形態各異的糖餅兒遞了過來,帶著淡薄的甜香,江蘺一把全搶在了手中,緊緊攥著,像個孩童一樣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最後撿了一隻最小的,畫了只玉兔的糖餅兒,遞給落葵,鄭重其事的交代道:“給,這只是你的,剩下的全是我的,你省著點吃,吃完了可就沒了。”
落葵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江蘺手中餘下的那些糖餅兒,狂嚥了幾口唾沫,才咬著後槽牙憤恨道:“都是你的,齁死你算了。”
江蘺不以為意的笑道:“齁死我豈不是正好。”轉念卻又不知想到了甚麼,如同一片陰雲投在了心上,聲音驀然一低,他喃喃道:“我死了,你就不必時時憂心我會去找蘇凌泉的麻煩了,豈不是,天下太平了。”
落葵心中驀然一緊,有些不忍,卻又說不出甚麼勸慰的話來,這個時候,說甚麼都有些不合時宜,只好狡黠笑道:“找麻煩就找麻煩唄,左右你又打不過他,你願意去找打,我為何要攔著。”
話雖是實話,但著實錐心,江蘺頓時把一口銀牙咬的咯吱亂響,想要反駁卻又無力反駁,他的確不是蘇凌泉的對手,去找他只是找打,他氣悶不已,惱羞成怒之下,卻將撒在了糖餅兒上,他將剩餘的糖餅兒每一個都咬了一口,回首間神情隱痛,卻是嘻笑道:“說了都是我的,就一個都不給你留。”
落葵氣的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更險些嘔出一口老血來,她憋了許久,終於憋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一向清冷的臉上,竟有了笑逐顏開的嬌嗔神情,彼時月華初露,微微映上她的側顏,那模樣像極了月下曇花,美的令人移不開雙眸,卻又轉瞬即逝。
江蘺怔怔望著,有些出神,相伴這麼多日子,他是頭一次發現,她竟也有小女兒的嬌嗔之時,真是極美,他驟然想起了程朝顏,隱約記得她也曾這樣笑過,卻不是對著自己,而是對著蘇凌泉。他狠狠踉蹌了一下,一記驚雷狠狠劈在了心上,原來,原來程朝顏的眼中果然從未有過他,從來都只有蘇凌泉。
落葵瞧見江蘺的臉驀然蒼白,不明就裡的詫異道:“你怎麼了。”
江籬抬頭,只見她已經神情如常,無驚無喜,不禁有些失望,神情黯然的望著她,低語道:“沒事。”
月華靜謐無聲的灑落,風推著幾縷浮雲緩緩飄動,落在弦月的彎鉤上,那月華閃了閃,轉瞬暗淡了幾分。
鬼集所在的這條街巷,是丹霞花林中最為寬闊的街巷,兩側蜿蜒向遠處的陋巷小路更是如蛛網般交錯,此地既有高樓廣廈千萬間,亦有低矮茅屋迎風倒,而此時,這街巷兩側皆燈燭明亮,街面上人潮擁擠,熙熙攘攘,比之白日更加熱鬧繁華幾分。
江籬二人就在這喧鬧聲中靜靜相對而立,微暗的月華靜謐無聲的落在二人周身,偶有風輕輕掠過,便漾起泛著點點銀光的漣漪。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靜靜相望,默然無語,仿若周遭的人聲鼎沸也與他們無關。
風輕輕挽起落葵的長髮,半舊的月白襖子上蜿蜒的血跡已經暗淡,不復初初受傷時的那般鮮豔。
江蘺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遙遙指了指她的肩頭,略微遲疑道:“那個,既沒有東海神珠的下落,不如買身兒衣裳去罷。”
落葵抬手按了按肩頭,血跡乾涸後的衣裳有些發硬,的確不那麼舒服,遂點了點頭,巡弋了一圈兒,往成衣鋪子走去。
誰料剛走了幾步,前頭卻傳來吵嚷之聲。
“東海神珠現世了,走,看看去啊。”
“神珠現世了,你也買不起,看甚麼看。”
“買不起,看得起,走走走,就在前頭的琳琅軒。”
話音方落,緊跟著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前湧去,還有人喊著東海神珠現世了,這一聲聲驚呼入耳,二人頓時回了神,尷尬的對視了一眼,齊聲道:“東海神珠竟然真的在琳琅軒現世了,看看去。”
琳琅軒位於街口處,是一座轉角的三層木質小樓,雕樑畫棟十分精美,門楣卻不算高大,但在丹霞花林卻是赫赫有名,軒主琳琅是個神通廣大之人,據傳不管多麼稀罕的物件兒,只要你說的出,也給的出交換之物,即便是天涯海角,碧落黃泉,他都能將你所要之物翻出來。
琳琅軒的大堂尚且稱得上寬敞,但如此多的人一窩蜂湧進來,也著實擁擠,且一個不慎踩塌了樓鬧出人命更是不妙,故而只好請眾人皆在門外站著,而大堂中則擺開了一張海棠木雕花翹頭小几,小几之上空無一物,而一層五彩光幕將小几包裹的嚴嚴實實,顯然是佈下了極厲害的禁制。
而小几兩側分立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