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擾了。”
用著品嚐到絕望之後的語氣說完這句話的他,轉身,在沒有任何人慰留的情況下,孤獨的離去了。
目送著年輕人的離開,父親似乎鬆了口氣。
“看來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
悉業說著,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來到了父親的面前。
“走之前,方不方便回答我幾個問題呢?”
“現在不是時候算了,你問吧。”
看著悉業堅定的態度,父親很快的就放棄了堅持,他大概認為,這樣是最快讓大家離去的方式吧。
“你剛剛說,你妻子會變成這德行,是因為你的關係對吧?”
“抱歉,這是我的家務事。”
“我知道,我只是想確定。因為我覺得很奇怪既然身為父親的你,是造成了這一切悲劇的元兇,那你又為何總是逃離這個家,讓自己的兒女承受你所造成的痛苦呢?”
悉業的話鋒銳利,彷彿足以把對方的心給剖開。
然而,對方儘管痛苦,卻似乎並未有什麼反省,只是用著微怒的神情看著他。
想想也很合理,由外表看來,悉業年紀比他小,很少有普通人,能夠接受比他年紀小的人的責難無論那責難多麼站得住腳或合理。
“或者你是覺得,因為你曾經對不起自己的妻子,現在用自己的兒女去償還你做的錯誤?不過這樣是不是在傷害自己的兒女呢?”
“你沒做過父母,怎麼能瞭解?我努力工作,維持這個家,努力的還不夠嗎?”
彷彿是為了回應他的話,當父親這麼說著的同時,裡頭又傳來了母親的咆哮與女兒的悲泣。
“你自己認為呢?”
悉業苦笑著嘆了口氣說著。
“沒錯,我沒當過父母,我也沒有辦法體會你所謂父母的感受,但是我當過人,所以我知道,像這樣傷害別人的人別說當父母,連當人的資格都沒有。
“你或許很努力的賺錢,但那又如何呢?你只不過是為這座監獄,買進了更多的刑具罷了。”
說完,悉業也不打算等待父親的回答,嘆了口氣後,便離開了這裡。
最後的我
我多麼希望自己女友的父親,能講出更公正一點的話。
我多麼希望自己女友的母親,可以停止傷害她的女兒。
我多麼希望自己女友在我臨走前說的,不是“讓我送你”,而是“帶我一起走”!
我好生氣,覺得自己被愚弄了。
千里迢迢來到自己女友家,就為了見她一面,但卻被罵得一文不值,還被趕了出來。
我好憤怒,我想要報復。
我想要那個傷害過我的家得到報應,我想要他們承受到跟我一樣的痛苦!
如此想著的我,照著浴室中的鏡子,卻赫然發現
“這個神情根本就是她母親嘛。”
沒錯,就是她,我一切怨恨的來源,我變成了她。
頓時我發現,這樣做有何意義呢?
我恨她,卻會讓我變成她。變成一個我恨的人,然後去傷害我愛的人。
但這樣,也只會讓被我傷害的人,變成了像我或像她母親那樣的人。
這是一個詛咒,會傳染的詛咒。
所以,就讓那詛咒到我為止吧。
我女朋友她,承受的痛苦並不會比我少,我怎麼能再加諸任何痛苦給她呢?
我自己確實痛苦,但那並不是可以用來傷害別人的理由。
會受到痛苦,一定是我自己哪裡有問題,我必須從自己身上開始改。
接下來的事情,我是很久之後才慢慢曉得的。
因為她母親不准她跟外界有任何聯絡,沒有電話、沒有電腦、無法收信、不能外出、不能上學、甚至連想我都不可以。她母親把所有跟我有關的東西,包括我曾經送她的禮物,全都藏了起來。
她母親認為她中邪了,因為她不再如以前那般,只會對自己百依百順。
接下來的日子,她母親繼續每天告訴她我有多麼的差,要她跟我分手。
或許她有一天會被催眠,或許她會堅持繼續愛我。
這些我都不曉得,也都不確定。
並不是對她沒信心,只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準確預知未來的一切。
但我只知道兩件事─我要讓大家都知道我這些日子來的故事,並不是為了抱怨誰,也不是發洩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