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如此絕對,她卻不能。她不能因他的內疚而虧欠他,更遑論,他給過她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她希望他能擺脫記憶,放棄執著,放棄自責,重新開始。
“如果忘了,就讓它隨風去吧。過去了,就不能回頭看。”她把目光集中在他髮際處,與周邊膚色不同的那一道疤痕。他們有太多過去,是不能回首看的。
“不,我要看清楚。這對我很重要,是我心中的結,常常被無助和茫然折磨,比相思還要苦。某一年,在西北,我偶遇一位波斯巫醫,他有種泣血草,只要每晚焚燒,嗅其香味,便能在睡夢裡見到前世今世所遺失的記憶。”
泣血草?他會想起來一切?孤霜不著痕跡地搖頭,讓額前髮絲擋住她臉上的驚疑不定。
“用了半年多,漸漸的有了些眉目。我能記起,自己許下的山盟海誓,我能記得,自己對她的情深意重。我也漸漸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失去關於她的記憶,卻仍是放不開。因為我對她說過,從此情歸佳人。”
袖裡的小手揉著衣料,她在忍住尖銳的痛楚和奪眶而出的淚。
“我會將她想起來,我一直如此篤定,但是……”他無力地咳嗽兩聲,烏黑的血自嘴角流出,“泣血草能恢復記憶,卻也帶著毒性。我想,也許在我恢復記憶那天,也是我淳于千海殯命之時。”他笑了,星光下,笑得很蒼涼。
孤霜呆若木雞,轉回頭去,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
她想起他從前意氣風發,氣宇軒昂的身影。
眼淚在眶裡打轉。
淳于千海捂著胸口,猛烈的喘息,面上已無血色。
“來、來人……啊!蓮夫人,東藍,快來人。”
穿破水波聲的,是孤霜淒厲的叫喊。
當夜,她忍受著內心的焦灼,趁著興慶宮中人仰馬翻的時候,偷偷地離開。
但她沒有回到喜鋪,或是準備逃走,而是忍住腳傷飛也似地奔向關家位在西市的藥鋪,找到風長瀾。
冷麵閻王風長瀾,為人陰狠、冷漠,但不可諱言的,他也是放眼長安城,乃至於整個大唐,掌握藥市的頭兒,更別說他本身就擁有一手好醫術。
他不但會配藥,還會治病救人,不過,得在他有心管閒事時,這種時候,可不多見。
“泣血草!”來到他面前,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上好的襦裙下襬有幾處被撕裂的痕跡。
風長瀾目光帶著分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