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由閱畢,將竹簡遞於潘勖。皺眉問小吏道:“信使何在?”
小史道:“信使長途奔行,身體疲憊。轉述完劉馥大人口訊之後即昏死在地,今在醫館救治。”
孔由又問:“除了朝廷與陳留郡,劉大人還曾向周邊何處州郡求援?”
小吏答道:“南陽、汝南、陳國皆有派出信使。”
長史潘勖道:“大人,穎川地近洛陽,絕不可落入賊寇手裡,當發兵以救之。”
孔由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汝南匪患未息,料想無兵可派,朝廷精兵需拱衛京師,新募八校尉部未可成軍,亦無兵可派,陳國國小人少,兵力不足,恐難以濟事,唯南陽郡守袁術大人兵精將廣,不知可願出兵?”
潘勖道:“無論袁術是否出兵,大人都應該起兵救援,否則,若被劉馥藉機奏上一本,具言見死不救,恐於大人仕途不利呀。”
孔由點了點頭,答道:“好在冀州黃巾己定,北方威脅已經消,各縣之留守軍卒可盡數調回,還可將各城新募之義勇兵調集大半,約可得五千人眾,可以都尉毛階為將,火速籌集糧草輜重,剋日率師馳援穎川,以為如何?”
長史潘勖恭維道:“大人英明。”
……
夜、漆黑如墨。
一輪冷血,清照大江,江面上泛起磣人的幽寒。
張梁(是老三,人公將軍)綽立船頭,身形幾次欲被風浪捲入河中,充盈耳際的盡是驚濤駭浪洶猛拍擊堤岸地嘩嘩聲。
程遠志與高升並肩肅立張梁身後,表情凝重。
張梁翹首望天,向著那輪幽冷地明月發了一會呆,眸子裡迷茫的神情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堅定、剛毅的神情,洶湧澎湃的濤聲中響起他冷幽幽的聲音:“二位將軍儘可放心,張梁是斷然不會跳河自殺的!”
程遠志與高升悄然舒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一絲欣慰,看來三將軍已經恢復了信心!只要三將軍還活著,黃巾軍就還有希望,一切就都還有可能!天公將軍地大軍雖然被打散了,可千千萬萬的黃巾兒郎卻並沒有被朝廷斬盡殺絕,他們只是暫時藏了起來,藏在深山大澤、鄉野荒村,只要三將軍登高一呼,他們就會再次聚集到人公將軍的旗幟下,黃巾軍就能再次恢復以前地聲勢。
顛簸的扁舟終於靠岸,張梁一腳踏上黃河南岸,黑暗地夜空下響起他堅定的聲音:“走,我們去南陽,找馬躍和他的八百流寇。
程遠志眸子裡掠過一絲寒芒,回手一刀割斷了擺渡梢公的喉管,熱血激濺中,梢公死死地摳住自己咽喉,像被鋸倒的木頭般一頭栽進了渾濁的黃河水中,瞬即就被洶湧的波濤卷的無影無蹤了。
高升舒了口氣,沉聲道:“再往前便是濟陰,再從濟陰往東就是陳留了,過了陳留就是穎川,南陽也就不遠了。”
張梁重重地點了點頭,邁開大步疾行而去,很快,三人的身影就消失茫茫夜色之中。黃河岸邊。只有濤聲依舊,一葉扁舟掙斷了纜繩,向著河中央越飄越遠,最終滅頂在驚濤駭浪之中,那可憐地孤兒寡母,卻再等不到晚歸的親人了……
……
南陽,魯陽。
金尚手裡捧著一卷竹簡急匆匆進了驛館,來找袁術。及待見到袁術正與蒯越議事,不由臉色一變,腳步窒了一窒。
袁術抬起頭來。問道:“元休何事匆忙?”
金尚應道:“將軍,穎川郡八百里加急求援!”
袁術神色一動。沉聲道:“又是八百流寇!?”
金尚神色凝重地點頭道:“正是!八百流寇於青碭山一戰,奇兵突出擊滅穎川太守趙謙數千大軍,又順勢連克襄城、郟縣二城,現在整個穎川郡已經人心惶惶。賊勢浩大,若不能及時控制住局面,黃巾浩劫極可能在穎川重現。”
袁術神色陰沉,心中卻陰冷地思忖,穎川浩劫與他何干?他想要的正是穎川大亂,而且是越亂越好。最好八百流寇能將整個穎川攪成一團爛泥!到了那個時候,他袁術再率大軍進入穎川,當地地士族鄉紳豈不要將他奉為救世主?他甚至不需要費心收買人心。就能得到這些實力階層地效忠。
伸手接過竹簡,袁術一目十行看罷。隨手往案上一丟,淡然道:“劉馥未免誇大其辭了,八百流寇縱然鬧翻了天,也不過千把人,又成得了甚事?危言聳聽,危言聳聽耳。”
“呃……”
金尚呃了一聲,一時無法猜度袁術地心思,遂不知道該怎麼接過話題。
蒯越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