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子撞得可不輕,落葵眼前發黑頭髮蒙,好半天緩不過神來,她閉了閉雙眸,捂著被撞得生疼的額頭。√退了兩步,看清楚來人後,才偏著頭側目一笑:“可不是巧麼,你這是又來找騙買假貨的呢,還是來喝花酒不給錢的。”
文元抬手,正欲在她的額上彈個暴慄,卻不巧想到了一段許多年前的往事,他惹了一個打不過的姑娘,最終被打了個鼻青臉腫,這段舊事後來淪為眾人極好的下酒菜,眼下這姑娘他雖打得過,但卻惹不起,凝神半響,手終是挪到自己腦後撓了撓,訕訕一笑:“你可真是牙尖嘴利,我於你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落葵的眸光如泉水清澈,揚眸輕笑:“是逃命之恩,我謝過了啊。”
這般古靈精怪的嘴硬做派,如今看來有些恍如隔世,文元眸光一瞬,想起了來青州要做的要緊事情,他不由分說的拉住落葵的腕子,且拽且說:“正好,上回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問你家住何處,正發愁沒處找你,今日見著你正好,走,走,我六弟正想見見你呢,走,跟我走。”
落葵微怔,氣的笑出了聲:“你弟弟想見我,跟我有什麼干係,我不去。”
“救命之恩也好,逃命之恩也罷,總是要報答的嘛,只是見一見我六弟,又沒叫你以身相許,你怕甚麼。”文元奚落道,他手勁兒大,將落葵的腕子攥的極緊,生怕一個不留神,又被她跑了個無影無蹤。
落葵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掙的面紅耳赤也沒能掙脫出來,但她也是個心狠的姑娘,眸光微漾,厲色一閃,體內絲絲涼意沿著經脈一路蜿蜒,蜿蜒至指尖,那裡緩緩鑽出一點藍色熒光,抬手就要按到文元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這點熒光雖然無聲無息,但還是叫文元察覺出了不對勁。他單手挽花,一把捉住她泛著熒光的手指,似笑非笑道:“不去就不去罷,用得著下蠱麼,果真是最毒婦人心。”
藍色熒光轉瞬間沒入指尖,見一招未成,落葵來不及思量文元為何會察覺出自己的蠱術,只眸光閃動,再生一計。
她不慌不忙的咬牙一笑,出其不意的揚聲喊道:“強搶民女了,有人強搶民女了,青天白日的,有人逼良為娼了。”
文元剎那間怔住了,他雖然浪蕩慣了,但到底是個世家貴公子,有家族規矩拘著,過眼的都是端莊的正經姑娘,哪裡會知道姑娘家家還能如此的沒臉沒皮。他登時慌亂地手足無措,攥著落葵的腕子松也不是放也不是。
趁著他心神慌亂的功夫,落葵抬起空著的那隻手,極快的拔下發簪,滿頭梳的齊整的髮髻瞬間散落開來,迎風凌亂,她紅了眼眶半真半假的哭起來:“非禮了,有人逼良為娼了。”
“青天白日的,這種事要幹也得夜黑風高不是。”有人一邊看著,一邊切切笑著。
“瞧他也是有家世有身份的人,家裡的妻妾只怕少不了,心火如何還會這麼旺,當街便幹這等不要臉面之事。”
“家花不如野花香嘛,你沒見在柳陌街裡進進出出的,哪個家裡不是妻妾成群的。”
眼見圍觀指指點點的人越發的多了,文元一張臉憋得通紅,生怕引來官府,自己百口莫辯,平白丟臉,只能訕訕鬆開手,瞪著落葵苦笑道:“你,你,你還真,你這臉雖說生的一般,但你倒還真捨得不要了。”
眼見他遁地而逃,揚起一路輕塵跑的無影無蹤,落葵輕笑,臉面自然是要緊的很,但自由更要緊些。她恍若無事的拍拍手,就著沿街涼棚下的那點涼意,一路且看且走。
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合歡閣門前,這地方香也香的晦氣,她正預備遠遠走開,不料打裡頭衝出來個人,重重的撞到她的身上,這一撞就把她撞得坐到了地上,輕塵撲面身上生疼。
落葵生的嬌弱,力氣小不經撞,一大早的又連著被撞了兩回,她只覺晦氣,心裡憋著邪火,正打算扯起嗓子開罵,一抬眼,卻望住一張黑黢黢的髒汙小臉兒,十四五歲的模樣,滿頭烏髮又髒又亂,身上的衣裳又破又髒,瞧不出是美還是不美,獨獨那一雙明眸又亮又圓堅毅至極,直直望到了她的心裡,話到嘴邊落葵頓時罵不出口了,生怕罵哭了她。
小姑娘攥緊落葵的衣裳不鬆手,像是死死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哀求之聲不絕於耳:“姐姐,姐姐,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姐姐,救救我。”落葵並沒有罵她,她卻已經哭得淚水漣漣,眼淚在臉龐上一道道流淌,沖淡了她臉上的黑灰,露出白皙的面板。
這眼淚流到落葵心間,一下便把她的心給泡軟了,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一身的灰塵,將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