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敢叫你同我一起做乞丐。”
夏日午後的陽光十分灼熱,伴著又溼又悶的風撲進半開的長窗,窗外蟬鳴聲聲,愈噪復靜。凌霄花攀援的極高,又在牆頭上蜿蜒如瀑,長長的花枝隨風輕輕搖曳,大片深翠淺碧間點綴著數之不盡的花朵,嫣紅淺橘的花海生出清媚風流的韻致。
如今的“水蔓菁”只是空有一副皮囊,卻早已換了神魂,這神魂的主人出身大族,見識廣博,可真正的水蔓菁卻自小養在禁地,對這院落中的大多數物件都未曾見過,面對這花影幢幢,明媚相歡的凌霄,她只好辛苦裝出一副好奇模樣,對這一切都有著十足十的興致。
她於翻東西一道上頗有天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從後院中翻出一架長梯,滿頭大汗的拖到前院,架在西牆凌霄邊,手腳並用的爬到牆頭上,握了把花剪,剪下一蓬好看的花枝捧在懷中,單手扶著長梯,小心翼翼的倒退而下。
剛剛下到梯子中部,便聽得門外有腳步聲傳進來,緊跟著便是一聲疾呼:“百里霜,聽說你從蓬溪街撿了個小乞丐回來,大變活人竟變
成了個小姑娘,快領出來給我開開眼。”
這聲疾呼,驚得“水蔓菁”打了個顫,她佯裝腳底一滑,仰面從梯子上跌了下來,一邊抱緊了懷中的花枝,一邊心中暗自唸叨著空青快來救她,還不忘在摔在地上前調整個好看的姿勢,不至於摔的太過難看。
便在此時,“水蔓菁”只覺被人輕飄飄的攬在懷中,尚未來得及看清楚來人的模樣,便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空青衝了出來,他原本能夠快一些,更快一些,趕在蘇合香接住“水蔓菁”之前接住她,可是他不能,在蘇合香面前,他一直是羸弱而毫無修為之人,雖然不甘心,但也卻無可奈何的看著他接住“水蔓菁”,然後顫巍巍軟綿綿的笑道:“蘇合香,你一來準沒好事。”
蘇合香鬆開“水蔓菁”,眉眼妖嬈的一笑:“這便是你撿回來的小乞丐麼,膽子著實不小呢,剛來就上房揭瓦。”
“水蔓菁”偏著頭望住蘇合香,只見他生的遠山眉丹鳳眼,一顰一笑間別有妖媚風流,不禁連連咋舌,這兗州城中竟有生的如此好看的男子,遂脫口而出:“男生女相,竟是如此這般好看。”
蘇合香對這一聲誇讚頗為受用,笑的心安理得:“果然是好眼力,百里霜,這小妮子的眼力著實比你好太多了。”他握住“水蔓菁”白淨滑膩的手,耍賴般不肯鬆開:“走走走,我與你一見如故,怎能不喝一杯慶賀。”
“水蔓菁”抽了幾下手,沒能抽出來,不禁想要跳腳痛罵,這是哪裡來的破落貨色,仗著自己生的有幾分姿色,便隨意調戲姑娘,可她不能,真正的“水蔓菁”連男子都沒見過幾個,又怎會知道調戲是如何一回事呢。
空青滿臉笑容的拉開蘇合香的手,一臉無奈道:“蘇合香,我陪著你喝酒還不夠麼,還非要拖著蔓菁下水。”
蘇合香是七竅玲瓏心,只聽了這麼一聲蔓菁,便知道了空青的心思,抬手捶了他的肩頭一下,眉眼俱笑道:“你小子,幾時與我如此生分了,心思藏的可真深。”
百里家家大業大規矩也大,掌燈後各門各院皆關門閉戶,少有走動,空青所居的院落亦是如此,阿奈拿艾草仔細燻了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又換上了驅蚊用的薰香,拿溼巾子擦拭玉簟上浸了整日的熱氣,一切料理妥當後,才回首望住在燈下看書的空青,輕聲道:“大少爺,可以就寢了。”
空青望了眼窗外,一彎弦月掛在西牆,“水蔓菁”在窗下翻著一本有趣的話本,便笑道:“知道了,你下去歇著罷。”
阿奈垂首,退出去時瞟了“水蔓菁”一眼,自大少爺大病後醒來,便不許女子在他房內逗留,便是自己一向最得他的信任,掌燈後料理好寢具,也是要即刻退出來的,可這個女子,來歷不明的女子,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大少爺也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甚至沒有吩咐這女子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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