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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回 交易

深秋時節,整日裡天都是陰沉沉的,鉛雲低垂,空氣中滿是潮乎乎的溼氣,風緊一陣緩一陣的刮過,庭前的梧桐葉子簌簌作響,伴著一陣疾風而過,稀稀拉拉滴下雨來,漸漸的雨勢愈發急了,雨絲細密,一場秋雨雨意漸濃。

落葵的腿疾今年犯得格外早,亦格外猛,屋裡早早的籠了炭盆,燻得一室春意盎然,太后每日都打發人送來時令鮮果和補品,三五日便遣了御醫過來給她診病,更是免了她的進宮謝恩,只要她安心將養著,她便越發的懶得動彈,整日窩在廊下,守著炭盆那點暖融融的熱氣,手上打著絡子,眼眸卻漸漸眯了起來,昏昏欲睡。

這一日,揚州進了幾筐新鮮的蓮蓬入宮,這時節的揚州鮮蓮子,正是潤燥滋補的佳品,太后忙吩咐內侍送了一籃子給落葵。

夜色漸深,房中掌了燈,地上擺了一捧青翠蓮蓬,落葵湊著炭盆席地而坐,一個個剝下來,已剝了一小盆白嫩嫩的蓮子。

郁李仁蜷縮在落葵膝頭,一個接一個的吃著,吃的興起:“師妹,這蓮子真嫩,就是剝起來廢指甲。”

落葵瞟他一眼,將盆端到一邊:“知道廢指甲你還偷吃,這是明日煮蓮子羹用的。”

郁李仁抖了抖渾身白到發亮的細毛,嘿嘿一笑,卻示威一般一頭扎進盆兒裡,大嚼大咽,正吃得興起,他尖尖的耳朵猛然一動,蹭的一聲竄進帳幔深處,帶的白嫩嫩的蓮子灑落一地。

“主子,出事了。”杜衡的聲音適時響起,他急匆匆的打簾進屋,神色慌張的低語:“主子,出事了。”

落葵拍了拍手,揚眸道:“怎麼了。”

杜衡緩過一口氣,聲音低沉:“主子,七絕淵傳來訊息,曲公子和曲天雄雙雙身亡了。”

“甚麼。”落葵大吃一驚,猛然起身,身上的薄毯窸窣著掉在地上,她身形踉蹌,難掩震驚之色,幾欲落淚:“怎麼會,元參怎麼會,他不是已經到南祁國了麼,怎麼會,怎麼會去了七絕淵。”

杜衡忙伸手扶住落葵,心痛難忍的哽咽道:“主子,大公子是看著曲公子和三姑娘在南祁國安頓下來後,才趕去七絕淵設伏的,不出所料,曲蓮果然以曲家滿門性命為餌,誘出七絕淵裡的毒物,幸而大公子提前佈下的陣法,禁錮了那些厲害毒物,可曲蓮根本就沒有想讓曲天雄活著,她還是現身親自對曲天雄下手,誰料曲公子竟也趕到了七絕淵,他,他。”

杜衡哽咽著說不下去,但後面的慘烈不用細述也能想得到,落葵狠狠踉蹌了一下,跳躍的昏黃燭火裡,燈芯一點點被染成灰燼,蠟燭成淚,灰燼消散,皆遠去。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誰的人生也逃不開生老病死,可奈何橋陡,黃泉路險,殊為不易。

落葵心涼一片,抖著手端過盞酒,慢慢澆在地上,冷酒和著淚,沿著青磚縫隙飛快的滲了進去,連一絲水漬都沒留下,就像那個人,在這世間走過短短數十年,卻水過無痕,雁過無聲,終將會被人忘記。

靜默了片刻,落葵緩過一口氣,凝望沉沉夜色,若有所思道:“曲蓮接管了曲家全部的勢力,也繼承了曲天雄的衣缽,修為大漲,從此以後,她必定全力扶持霖王,吩咐下去,在曲家和霖王府外增加人手,一旦有異動,速來稟報。”

杜衡躬身道:“喏,天一宗放出訊息來,廣發英雄帖,不管是正陽道還是嗜血道,都可以上天一宗取一張英雄帖,待七星圖中的藏寶之地開啟之時,憑這張英雄帖前去尋寶,大公子已經啟程前往天一宗了。”

聽到天一宗三個字,落葵的心驀然起了酸澀,定了定神兒:“好,我知道了,你下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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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山,天一宗。

自打天一宗放出廣發英雄帖,共邀修仙者尋寶的訊息出來後,天一宗內突然就熱鬧了起來,江湖中的修仙宗派,不論大小,紛紛趕到天一宗,求一張英雄帖,以便日後尋寶。

因來的宗門多,人又雜,難免會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未免打出人命來不好收拾,天一宗內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嚴禁械鬥,守得十分嚴密。

如此一來,雷奕明就更沒了機會下山,也沒了機會去看一看,海芋是否還在村中。

暗沉沉的天一殿中有幾分肅然,江芒硝與蘇子相對而坐,桌案上擱了一壺酒,兩隻酒盞。

一個是正陽道的宗主,一個是嗜血道的魔頭,碰到一處時,氣氛卻是這樣平靜,平靜的有些詭異。

江芒硝抬手輕揮,天青色的酒壺微微傾斜,自壺嘴逸出一縷寒氣,寒氣中細水潺潺,